逆贼代表什么生肖

母后生得很美,却将自己扮得极丑,下面一起来看看本站小编楠有青禾给大家精心整理的答案,希望对您有帮助

逆贼代表什么生肖1

1. 母后生得很美,却将自己扮得极丑。

自西楚为东梁所灭,母后不理云鬓,不戴珠钗。日日拉我一同贴痦子,描胎记,生怕东梁人觊觎美色。

父王倒十年如一日,无论在故乡还是敌国,皆是一副逍遥作派,终日环抱东梁佳丽,吟诗作画。

是日,我百无聊赖地坐在庭院的老树上。只见一顶步辇落在安乐宫外,一袭玄色长袍在内官的簇拥下进了殿门。

在进退两难之时,父王和母后齐齐匍匐在地上。

内官宣完了旨,步辇上的玄色袍子悠悠地开口:“晚辈给安乐侯道喜了。”

父王讪笑着:“巍巍东梁,国祚绵长。臣有一些肺腑之言望二皇子代为转告。

“安乐侯但说无妨。”

“当今圣上不计前嫌,还赐予封号,臣定当殚精竭虑...”

二皇子不等父王说完,笑道:“安乐侯的话晚辈自会悉数带到。只是,近日西楚余孽打着忠君复国的名号在西南琢州一带为非作乱,不知安乐侯可有对策?”

“天下何来西楚。那些歹人就该见一个杀一个。”父王一边抹着额头沁出的汗珠,一边咬牙切齿。

“安乐侯言重了。父皇向以仁义安邦,只盼着与西楚亲上加亲,天下如安乐侯这般的有识之士能早日归心罢了......”

我听着这一切,想到流放于苦寒之地,戍守皇陵的王兄们,只觉心如刀绞,不禁捂住胸口,重重地咳嗽起来。

二皇子听见树上的动静,循声抬头。我方才看清他的模样。

他不过舞象之年。虽生着一张和皇室子弟不相称的麦色面庞,但胜在眉目疏朗,鼻若远山,一双凤眸更为他增添几分琉璃之色。

只见他径直走到树下,内官未及劝阻,我已被他禁锢在怀里。

我一边挣扎着,重重地捶向眼前的坚实胸脯。一边暗自咒骂着这不知礼数的东梁男人。

“平福公主......不,现在应是无盐县主才对。当真女中豪杰啊。”二皇子轻轻将我放下,眼光落在我的胎记和痦子上。

“二皇子谬赞。我不过在西楚学了些孔孟之道,知道些礼义廉耻。”

父王和母后听闻此言,脸上倏尔没了颜色。

“福儿,休要胡闹。”父王将我拉过去。扑通一声,我被一双大手扣在地上,父王连声道: “二皇子恕罪,福儿自小蛮横,是臣教养无方。”

“无妨,自会有人教她道理。”二皇子摆摆手,一旁内官慌忙架起步辇。旋即,熙熙攘攘着,一起消失在甬道尽头。

2. 入夜,我在母后寝殿外来回踱步,思忖如何弥补之前的鲁莽。当我揣揣不安之时,门开了。

殿内,母后安静地坐在案前。宣纸上透着未干的墨迹。我知道,这是回不去的西楚河山。

“母后。” 我刚想说什么,就被打断。

“这里是东梁皇宫......没有父王也没有母后。” 宫灯忽明忽暗,母后愈发落寞。见我不应答,便接着说:“福儿,你觉得二皇子怎样?”

我不禁一怔。

想起在西楚时,倒听王兄们说起过这“玉面阎罗”。

传闻东梁二皇子长相俊美,骁勇善战,在一众皇子中无人能及。

“母亲,我连他姓甚名谁都不知。今日看来,就是个阴狠角色。” 我不知母亲想问什么,便不再多言。

“这二皇子名唤李元策。他母妃出身西楚望族,后和亲于东梁。可惜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苦了那两个孩子。”母亲一双眸子深不见底,仿佛在祭奠一位故人。

敢情这二皇子还是半个西楚人。

“后来呢?” 我像在听话本一般,急不可耐地想知道结局。

母亲摸摸我脑袋,一脸无奈:“你呀!我只知你父亲与我被俘时,东梁的皇亲贵胄几欲斩草除根。二皇子多番劝谏,才保全了我们。”

“兴许他心怀鬼胎呢!母亲,您想想王兄们,防人之心不可无。”

母亲抚着我脸上的痦子和胎记, 哽咽道: “福儿,娘亲不许你报仇雪耻,也不要你荣华富贵,只求你平安顺遂。今日,你就跪下发誓,永不以身犯险!”

“母亲!” 我泪流不止,脸上的假痦子和假胎记都翻起角,露出了羊脂白玉似的肌肤。

母亲见此状,顾不得责备我,慌忙从檀木匣中取出鱼胶,安抚起痦子和胎记。

这一夜,我垂着泪,枕在母亲的臂弯中,沉沉睡去。

3. 一转眼,在东梁已有半载。

若说这宫廷皆是魑魅魍魉,也有失公允。毕竟,五公主李元贞就是例外。

我常感叹,本是同根生,二皇子是黑面煞星,而五公主却天生一副侠义心肠。

论年龄,我比她虚长一岁。一来二去,便成了闺中密友。

“福姐姐,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五公主一路风风火火,这可累坏身后的婢女和小厮。

“阿贞,你这是把整个寝殿都搬给我啦。你不怕那黑面煞星说你呀。” 我揶揄道。

“你再说二哥的不是,我可和你割席断义!” 五公主嘟起粉嫩的嘴唇,整个小脸气得通红,好似刚出笼的粉蒸团子。

“我的好公主,我说笑的,都怪我。”我望着这粉蒸团子,忍俊不禁。

“罢了,罢了。福姐姐,你看这些料子,都是二哥去年从北狄收来的。在这宫里都是一等一的稀罕货。” 五公主自顾自说着。

都说北狄人善织,如今看来,果真名不虚传。

“我顶着这些大痦子,再好的料子都是暴殄天物。” 我面对五公主的热情,一时也不知怎么拒绝,只得出此下策。

“胡说!福姐姐切不可妄自菲薄。对了...” 话到这里,五公主神神秘秘地凑了过来,在我耳边小声说:“父皇近日将设清河宮宴,庆祝二哥班师回朝!据说,还要为二哥选妃。福姐姐,你好生打扮,未来二王嫂我可只认你。”

听到“二王嫂”这三个字时,我差点把刚喝的洛神茶喷了出来。

五公主不以为意,仍絮絮叨叨,满心期待我和黑面煞星结了亲,再多生几个孩子好给她提提辈份。

4. 在东梁,清河宮宴本是为庆祝丰收而沿袭的祖制。当今东梁皇帝戎马半身,向来节俭,内务府和各宫女眷亦不敢铺张。

十月的傍晚,已有丝丝凉意。

承华宫正中位摆着龙案与凤案。地平下,东西向一字排开了内廷主位,西边依次为宫中女眷,东边则是各位皇子。

太子李元昭乃皇后嫡出,虽面容秀美,但总神色恹恹。

三皇子李元武宽脸大耳,倒是像极了东梁皇帝。

我正游离之际,二皇子被宫人迎了进来。只见他一身紫色蟒袍,头束青白冠玉,英姿勃发。我扭过头去,拉着身边的五公主,不再看向对面。

未几,廊下乐起,东梁帝后入席,宴席才正式开始。

按例,皇子们要汇报当年驻地的情况。这驻地和封地有云泥之差。被选中的皇子只担任驻地的监事官,而非诸侯。

“老三,你先说说,这几个月在琢州如何?” 皇帝看向三皇子。

皇帝此言自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琢州接壤西楚,又是西南少民的聚集地。现今,在西南腹地频繁活动的西楚残兵才是皇帝的眼中钉。

三皇子上前一步,道:“回禀父皇,西南少民与西楚余孽渊源颇深。儿臣行编户齐民,对检举西楚余孽的少民,减其赋税,轻其徭役。对忤逆包庇者,诛之。如今,儿臣已擒得一些贼子。”

说着,三皇子击掌三下,宫人呈上一面鼓。

“父皇,此乃人皮鼓。鼓面取自逆贼将领......” 三皇子见皇帝面露欣喜,便更加得意。

我只觉天旋地转,满脑子是西楚将士惨死的模样。对面的父亲已然脸色煞白,呆若木鸡。五公主紧紧拉住我,生怕我支撑不住。

三皇子狞笑着向我走来:“听闻县主善歌舞,不如用这人皮鼓为父皇助兴,如何?”

此时,五公主已箭在弦上,正要站起来驳斥,只听二皇子掷地有声道:“父皇,儿臣亦有一事禀奏。”

“准奏。”

二皇子拱手抱拳,不慌不忙:“儿臣听闻乱世中士大夫舍身报国,一为彰显大义,二为成就仕途。若父皇能对其厚养,斟情录用,分而治之,必能招贤安士,为我朝所用。况且,天下初定,北狄鞑子虎视眈眈。此时,实行苛政,极有可能促进北狄和西楚余孽联盟,继而为祸东梁。”

“老二说的也不无道理。只是,招安何易?” 皇帝眉头紧锁。

“父皇英明。二哥这是妇人之仁。” 一旁的三皇子见皇帝面露难色,连忙火上浇油。

此时,沉默许久的太子在宫人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起身,气若游丝道:“ 咳,咳...父皇,仁义如二弟,果决如三弟,皆是国家之幸..咳咳咳...”

老皇帝见太子喘不上气,忙差宫人送他回宫休息。

我脑子嗡嗡作响,满眼是人皮鼓。强撑不下去,便找个由头先行离开了。

5. 月色在湖心亭弥漫开来。我瑟瑟地蜷缩着,喉咙口翻江倒海似的。

湖面波澜不惊。此刻,我只想久久地睡去。

忽然,一双手拉住我,指节纤长,柔若无骨。

“县主...更深露重,小心脚滑。” 太子周身包裹在月光中,如同梦里的景色。

我连忙向后退一步,欠身行礼。

太子的手空落落地悬着,尴尬地回以一笑。

“太子殿下此时应好生歇息才是。” 我不想和东梁国的人有太多交集,只想离开。

“本王知晓县主心中有恨。三弟今日的唐突也罢,二弟当年破邺都擒你王兄也罢,皆是东梁欠下的冤孽...” 太子又重重地咳嗽起来,但他仍旧强撑着继续道:“咳...只是如今大局已定,顺势而为方能保全自己。”

提及王兄,心中又是一阵苦痛。我冷笑一声:“如今,我被困于这东梁皇宫,亦是顺势而为。请教殿下,我还当如何?”

“西楚残兵尤作困兽之斗,这些性命于县主而言就微不足道么?被战乱累及的西南百姓,县主就能无动于衷么?”太子步步紧逼。

我反唇相讥:“那我今日就送你,东梁未来的皇帝见阎罗?”

太子未料到我这般反应,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说:“本王这东宫也是虚有其表罢了...县主要了这条烂命也是赔本买卖。县主如今的选择无非舍身取小义,软禁于宫中等死,亦或......结秦晋之好以成大义。”

太子此言不过想以我为饵,诱降西楚残兵。身为东宫,皇帝自然不允许他与我结亲。三皇子虽然是庶子,但母妃家族根基庞大。唯有二皇子,虽建功立业,但母妃早逝,又是半个西楚人。

“太子殿下,我不知你有何深意,可我亦无他法。” 是的,我不过乱世飘萍,又有何惧呢。

“如此...甚好。”

回宫后,我狠命撕扯下脸上的痦子和胎记。那种疼,还及不上西楚将士承受的万分之一。

母亲吓坏了,她央求我,而我只是直直地坐着:“母亲...我不想躲了。”

6. 外人惊艳于我的容貌,母亲只说是生了场怪病,因祸得福而已。

五公主是最欢喜的,一来如今我风姿秀丽,二来她与我终能结为连襟。

那日,五公主与我相约未时一叙。正当宫人们布茶备宴时,门口传来声响:“二皇子驾到。”

细细想来,这是我第三次见到这黑面煞星。

我正欲行礼,二皇子兀自发问:“五妹不在此处?”

我摇摇头,亦是一脸疑惑。五公主向来守时,今日迟迟不现身,委实蹊跷。

二皇子见此状,像是明白了什么,叹了口气。

又是一阵无言,对面的人先打破僵局:“县主与本王大婚在即,本王顺道来看看有什么需要置办的。”

我心里噗嗤一声,置办物品自有内务府协同打理,这话说出来怕不是骗骗三岁奶娃娃。

“这些小事自有下人会打理。”

二皇子清了清嗓子,不以为意:“本王自幼长于军中,事必躬亲,对女孩家的心思不甚了解,也不想多琢磨。这些东西县主看得上便留下,看不上便分给下人。”

说罢,宫人们把檀木箱子整整齐齐地铺满整个院子。细细一看,除了丝缎布匹,金银手饰,竟还有些雕刻精美的玩具木弓和布娃娃。

7. 红妆十里,良辰吉日。

我眼前是漫天的红,耳边是人声鼎沸。拜别高堂,我搭着嬷嬷的手,进入一片陌生之地。

两旁宫人尽数退去,门外带刀侍卫纹丝不动,我急急打开手心中揉捏得不成形的字条,那是引路嬷嬷塞给我的。

“五日之后,乞巧灯会,戌时勿忘,玉带桥旁。” 字条是用西楚文字所书,难道是西楚旧部?我打定主意要去一探虚实,哪怕其中有诈。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二皇子嘴角垂着几缕发丝,神色微醺,眼神却清亮如常。他瞥见床边的红盖头,踱步向我而来:“王妃倒是心急。”

我忙将字条塞在了床边夹缝中,佯装镇定:“殿下,不如先饮合卺酒。”

二皇子闻言转身到桌边,勾起酒壶。

“殿下不怕妾身在酒里下毒?” 我咬着嘴唇,戏谑地看他。

“本王不怕明枪,亦能抵挡暗箭。王妃此刻,不会,也没必要下毒。”说罢,二皇子提壶引项,酒一路蔓延到脖颈,湿了衣带。

我第一次见人这般痛饮合卺酒。

正当我瞠目结舌之际,他一手将我揽入怀中,双唇结结实实地覆上来。一时间,酒味细细密密地萦绕在齿间。

“这,是东梁的合卺酒。” 他玩味地看着我,似是得逞一般。

我又羞又恼,退回到床沿。他被我的样子逗笑了,倒也不进一步。

我整理下思绪,试探道:“殿下为何愿意娶妾身?”

“自古婚姻不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本王与王妃结缘,更是利国利民。况且......王妃生了副好模样,本王倒也不亏。” 他凑近,抬起我的下巴。唇齿翕合间,淡淡的酒味和好闻的薄荷味随着他低沉的声音一道传过来。

“眼前这狂妄的男人可以依附吧,必须取得他的信任,再徐徐图之。” 四目相对之时,我内心的声音一遍遍重复。

我紧闭双目,攥紧手心,胡乱朝一片柔软吻过去。

对面的人先是一愣,随即松开我腰间的丝绦,一双雪白呼之欲出。我不敢睁眼,只觉得一股炙热的呼吸在我眉间和鼻尖来回涌动。

顷刻,我的手腕上下交叠,被紧紧束缚在宽厚的手掌中。脖子上像是有一条小蛇在游走。我眯缝着眼,想一探究竟,却又对上那双冷冽的眸子,不禁窘迫。

二皇子见状,猛地将我翻过身去,滚烫的身体贴着我冰凉的背脊。

“你......想好了么?” 耳边传来一阵阵急促的呼吸。

“殿下......妾身愿意。” 我嘴上说着愿意,泪珠却不听使唤。

二皇子停下动作,沉默良久,道:“本王不喜强迫他人。你是本王的王妃,本王自会敬你爱你,护你周全。”

言罢,他披上外衣,右手拿出一把小刀,朝左手手掌上划去,鲜血滴在床上,“宫中嬷嬷明日会验落红,王妃先行休息吧。”

见门砰一下关上,我瞬时松了口气,瘫软在床上。

8. 翌日,我醒来时,已是晌午时分。

王府的嬷嬷和婢子已在门外恭候多时,听到屋里有动静,方才进来伺候更衣。

我随意指条罗裙,瞅着有点眼熟,却也想不起哪里见过。

待洗漱完毕,又琢磨起乞巧灯会的事。在王府虽比皇宫自由得多,但二皇子定不会让我独自外出。

我漫无目的地走,一时晃神,竟到后院。眼前一道青色剑光泻下,如白蛇吐信,二皇子卷起一地残花,再徐徐落下。

“你怎么来了?” 他走过来,小心捻起我头上的花叶。

“殿下当真是出尘之姿。” 想起昨夜之事,我回避他的目光,答非所问。

他见我顾左右而言他,也不再追问,只说:“王妃这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殿下,其实,妾身今日确有一事相求。” 我拉着他的衣袖,故作娇嗔。

见他不应声,我继续说:“再过四天就是乞巧节。听闻在东梁,有情之人皆相约灯会,祈求朝朝暮暮。闺阁女儿供奉织女,祈求美好姻缘。臣妾也想和殿下一同去。”

是的,若我不要请他去灯会,他定然会怀疑我,不如先发制人。

“王妃是想与本王朝朝暮暮?” 他贴近我,反问道。

我虚与委蛇:“自然。”

“可惜,本王公务缠身,对这些小儿女之事也不感兴趣。”

我按耐住心中的狂喜,假装失落:“那真是可惜了。不如臣妾邀请五妹妹一同前往,五妹妹定会高兴。”为打消他的顾虑,我索性搬出五公主。

“罢了,你们小心便是。” 他本要离去,却回头望我,“王妃这副打扮,还勉强入眼。”

我哭笑不得。良久,才想到这身衣服正是他在大婚前,连同檀木箱子一起送来的。

9. 七月初七,户户乞巧。下人们早早备好了巧果酥糖、桂圆瓜子。

马车在王府外徐徐停下。五公主离弦箭似的扑进我怀里。身旁的二皇子只得无奈摇头,对这个混世小魔头,他最没招。

进了内院,五公主突然将手搭在我肚子上,小声问:“福姐姐,小侄子什么时候出来呀?”

我不知如何作答,脸烧得通红。二皇子像是听到了,看好戏似地立在一旁。

“阿贞,今日我们可不能迟到,不能惹织女娘娘生气。” 我赶快转换话题。

五公主听到织女娘娘,连连点头。怕耽误时辰,她顾不上别的,拉着我出了王府。

夜色渐浓,星河皎皎。

洒金街上喧闹渐起,错落的灯笼把街市照的恍如白昼。妙龄女子们头戴半截生肖面具,袅袅婷婷。

然而,这一切与我无关。

戌时将至,我苦恼着如何避开五公主,以及那些讨厌的尾巴。

“阿贞,你看那些面具,怪有趣的,不如我们也试试。” 我的提议立马得到了五公主的首肯,她特地挑选两个兔儿面具。

集市中央,人群如沙,汇聚于一点。杂耍艺人在十丈高的横杆上吐出烟火,天空顿时明亮起来。五公主未见过这般情景,连连拍手叫好。

“就是现在!” 我想着,悄悄向人群外围跑去。

只是,二皇子的暗卫—宿夜应该还在附近。

我装作无事,向前急行。越往北走,人越少,玉带桥应该就在附近。

突然,身后伸出了一双手,捂住我的嘴。

“嘘!别怕,平福公主,是我。”

一声平福公主,犹如隔世之音。

10. 是郭义安,他还活着!

我随他进了一处破庙。恐引来暗卫,我们不敢点灯。

月光透过残垣,在他脸上明暗斑驳。当年,父皇与郭家指腹为婚。我与郭义安虽青梅竹马,但并无男女之情,只有手足之谊。而今,他已不是那鲜衣怒马的少年将军,新伤旧疤几乎让他面目全非。

“义安哥哥,郭老将军呢?”他欲行君臣之礼,我赶快将他扶起。

他几度哽咽:“邺都一役,狗贼李元策断我军粮道,将我父亲困杀于五鬼坡,以致勤王不力。我和残存的郭家军只得退守西南密林,从长计议。”

他提到二皇子时,眼中血丝密布。

忽然,他似是想到什么,拉着我的手说:“听闻那狗贼强娶公主......都是臣无用。”

我默默将手抽出,平静地说:“义安哥哥,我是自愿的。”

见郭义安一脸不可置信,我继续道:“父皇不理朝政,累及将士百姓。如今大势已去,我虽有复国之心,但更想你们好好活下去。我不想看到你们白白被剔骨剥皮。”

讲到此处,我掩面低泣。郭义安欲上前抚慰,却终究将手收了回去。

“前些时日,东梁以公主大婚之名行招安之策,也确实有些软骨头,但臣不是他们!”他的面容扭曲起来,似嗜血罗刹,“臣此番前来一则为道别,二则有一事相求。”

“莫非...你想去北狄,与之结盟?” 我将内心疑问全盘托出。

郭义安颔首:“公主机敏。如今郭家军于东梁而言,不过以卵击石。为今之计,只有依附北狄,方能报仇雪恨。”

“义安哥哥可是想要通关文书?” 我深知,欲取道东梁至北狄,必经韶凌关。关口有二皇子麾下重兵把手,没有花押文书,是无法通过的。

“正是。另外...臣也想带公主离开是非之地...” 他还未说完,外面传来窸窣之声,“不好,有人。”

二皇子暗卫到底寻了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我已作不得思考,唯有试一下苦肉计,打消二皇子对今夜之事的怀疑,“义安哥哥,快刺我手臂。”

郭义安踌躇不前。

见他犹豫,我一把夺过他腰间匕首,向自己臂膀刺过去。疼痛蔓延,我咬牙,压低声音说:“快走...走。”

郭义安满目悲凉,只是他必须作决断:“公主若要传信于臣,可托付半佛寺旁王铁口...”

言罢,他便没了踪影。

11. 前来寻人的侍卫举着火把。我强忍伤痛,向点点火光跑去。

确认郭义安已走远,我故意放声哭泣,二皇子的暗卫—宿夜果真应声而来。

到了主道上,只见二皇子自马背纵身而下,一脸肃杀。

一旁五公主攥着兔儿面具,已哭成泪人。见到我后,更是紧紧抱住,不肯松手。我内心顿觉愧疚万分。

“福姐姐,是谁把你弄伤的?我让二哥剐了他。”五公主心疼地看着我,再转头看看二皇子。

二皇子神色复杂,似是担忧,似是愠怒。

他端详着我的伤口,一言不发。当即扯下衣角,替我包扎,再将我横抱起来,送进了马车。五公主见状,竟破涕为笑,拉着宿夜走向另一边。

马车中,二皇子坐于我身侧,如松柏一般。长久的沉默令人如坐针毡。

“今日,都怪臣妾大意,本想去闲丰楼买烧鸡给五妹妹,没曾想遇到歹人。”我试图解释今晚之事。

“王妃可有看清歹人的样貌?” 他侧过身来。

“天色昏暗,臣妾也看不太清。”我捂住伤口,低下头。

他欺身而下,薄唇在我耳鬓厮磨:“依本王看,这伤口的方向和深浅倒有些古怪。”

我心中大骇,生怕他看出端倪,只能极力掩饰道:“臣妾不懂这些,只觉得心有余悸。”

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不再多言。

经过这一天的辗转波折,我着实累了。

半梦半醒间,我看到了郭义安,看到了王兄,看到了死去的郭老将军,看到了化成人皮鼓的西楚将士。

我的脸颊逐渐湿润。此时,一双粗砺的手小心翼翼地安抚我,为我拭去泪滴。

我挣扎着睁开双眼,抬头望去,二皇子眼中分明是满满怜惜。然仅一瞬间,他又恢复到平日模样。

12. 此后几日,二皇子常来为我换药疗伤,我与他亦是相敬如宾。

五公主倒是日日探望,与我说话解闷。只不过,话语间除却小女子的闺阁趣事,还多了一个呆头鹅——宿夜。我看着五公主含羞脸庞,心底又欢喜又羡慕。

乞巧灯会后,王府戒备愈加森严,身边的嬷嬷婢子也换了几茬。下人皆传,近日官府雷霆之力,办了许多采花贼,我心想这不过是二皇子用来掩人耳目的手段。

现今,最重要的事还是取得通关文书。若要顺利出关,须令府衙在文书上押印。这事除非假借皇亲贵胄之令,否则万万办不成。

我亦知其中凶险,但只得放手一搏。

二皇子素来谨慎。我趁他不在,翻遍了王府,也没能找到他的钤印。我正欲寻其他法子,却惊喜地看到他腰间的一抹金黄。

13. 是夜,我来到浴殿,看到一旁手捧净衣和皂角的婢子,试探道:“殿下呢?”

“回娘娘,王爷正在沐浴。” 婢子神态恭敬。

“把皂角和净衣给我,你们且去休息吧。” 我屏退随侍的嬷嬷和婢子,独自进到浴殿正堂。

浴殿中水汽升腾,云雾缭绕。雕花镂空紫檀屏风后便是浴池,屏风一侧的架子挂着换下的外衣。

“殿下?” 我轻轻唤了一声,以探虚实。

久久,没有人应声。我立刻放下手中的托盘,朝着屏风边碎步跑去。

“王妃可是想与本王共浴?”

背后传来的人声着实把我吓得不轻。我转过身,见二皇子身披单衣,衣襟微敞,缓缓走近。

“前段时日,殿下待臣妾无微不至。是以,臣妾的伤才无恙。今日怕嬷嬷们照顾不周,便想亲自伺候。” 我曲膝道。

二皇子紧紧盯着我,嘲讽地笑着:“王妃倒是知恩图报。”

我被他看得发怵,不禁向后退了几步,几欲撞上屏风。

“那今夜,就劳烦王妃了。”他不等我回答,便兀自褪去外衣。他身躯凛凛,背脊挺直,美中不足的是那些经年的伤疤。

我无奈坐于池沿,老老实实拿出篦子皂角为他洗漱起来。

篦子顺着发丝落到他胸脯,他趁势拉住我的左臂,摩挲那条暗红色的伤疤:“王妃可愿信本王。”

他目光灼灼,看得我有恍惚。

“殿下与臣妾已结为夫妇,臣妾岂有不信之理。”

他似有怒气,起身将我钳制在怀中。氤氲之气四散开来,我扭过头,双手死死抵住他的胸脯。只是他气力过盛,我反被束缚得更紧。

“你快放开我!” 我已顾不得礼数,也不再称他为殿下。

“王妃不是说要伺候本王,今日本王就来教你。”说罢,他一手托住我腰肢,双唇在脖颈来回游走。见我身体一阵微颤,他扯开我的衣襟,将头埋进我胸间,舔舐起来。

我只觉得全身酥麻,又想逃离,只能叫喊着,双手胡乱地拍打他背脊。

他似是满意,又抬起头,将我一把抱进浴池。我重重在他臂膀上咬了一口,他也不恼,反将我的左腿架在肩上。他的身体贴得更紧几分,手指在我下腹轻轻揉捏,我经不住叫了出来。

“唔...李元策,你疯了,你放开...” 我声音渐渐无力。

他的吻密密落下,手抚摸过我每一寸肌肤,身下的动作由浅及深。

“啊...唔...李元策,我恨...你。”我向后仰去,泪滴滑过脸颊。

“已经很久没有人唤本王的名字了。”他眼中万分迷离,“福儿...”

他叫着我的名字,身体和水流一起,在我体内愈来愈深,我瘫软在他身上,几近涣散。那一夜,他几番攻城略地,而我似是做了一场醒不来的梦。

14. 翌日醒来,只见他支着肘,俯身望着我。我忍着酸软,背过身去。

他声音缱绻道:“福儿,昨日是本王魔怔,唐突佳人。”

我冷笑一声,不作回答。

他见我如此,叹了口气:“本王说过会爱你护你,今日倒教你寒心。本王不奢求你的原谅,只是不愿看你身犯险境。你王兄和西楚旧部之事,本王不会坐视不理。”

他果然看出了乞巧灯会的端倪。

他见我沉默,继续道:“本王知你要那枚钤印,但此事,事关重大...”

原来,他昨日根本是设局引我入瓮。我顿时羞愤交加,起身道:“你昨天是故意让我看到钤印?”

他不可置否,拉住我的手,目光深邃。

“你滚出去...滚开!” 我攥起他的衣物,向外扔去。

他目光晦暗不明,半晌,才悻悻离去。

14. 通关文书的事一时没了头绪,我内心焦灼不安。

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皇上下旨着五公主和亲北狄。

待我到五公主寝殿时,碎瓷满地,宫人们瑟瑟发抖地匍匐着。

五公主发髻松散,粉雕玉琢的小脸上已没了往日的神采。见到是我,她踉跄地跑过来,泣不成声地说:“福姐姐,父皇好狠心。他要我嫁给北狄鞑子...”

我连忙抱紧她,轻抚她的后背,哽咽道:“阿贞乖,阿贞不哭,会有办法的,会有的...”

“...我去了北狄,是不是就再也不能见到你,二哥和宿夜哥哥了。再也没人和宿夜哥哥这个呆头鹅玩了。”她抬起头,泪眼婆娑。

我一时语塞。如今的五公主,像极了当年的我。原来,不管乱世还是盛世,我们都不过是一叶飘萍。

“你二哥可在宫中?”

五公主抽泣着:“二哥...想和父皇求情,父皇罚他在宣华殿前跪着...”

“阿贞莫急,我先去探一下,万事皆有转机。” 我命宫人做了些吃食,再替五公主梳理好发髻。

15. 宫人引我到了宣华殿。还在转角处,便听到了二皇子的声音。

他不停叩首,重复着相同的话:“望父皇收回成命,儿臣定当破北狄...”

里面的老皇帝却是破口大骂:“逆子!上次求朕放了那些个西楚皇子,这次又要阻挠和亲。朕看你是被那狐狸精蒙了眼!”

我不禁心中酸涩起来,一种说不出的情感逐渐支配着我。

此时,一个宫人向我行礼,道:“参见王妃娘娘。太子殿下请娘娘到御花园一叙。”

15. 御花园的湖心亭中,太子依旧是谦谦君子的模样。

“弟妹不必拘礼,都是自家人。” 天气和煦,太子却手持暖炉:“弟妹,可还记得此处?”

我欠身道:“自然,那日清河宫宴后,妾身本欲在此了断。倒是殿下的话让妾身醍醐灌顶。”

太子浅笑:“弟妹今日是为了五皇妹的事吧。”

我颔首:“正是,殿下可有良策?”

“父皇一言九鼎…咳咳,本王随心疼,亦无他法。不过,念在弟妹与五皇妹情深,本王可以想想法子让弟妹一道送亲。” 太子一脸谦恭温润。

不过,这话听得着实古怪。

我一时也来不及细想,只是说了些客套的话,就欲离开。

太子叫住我,柔声道:“弟妹,万事莫忧心。”

16. 宣华殿前,二皇子跪了整整三日。我再次见他时,他已不省人事。昏睡的他叫着母妃,唤着五公主,也叫着我的名字。

我第一次看到这般脆弱的二皇子,心中居然没有任何快意,甚至想拥着他。但当这种可怕的想法出现后,我立马打了自己一巴掌。

“我喂他汤药也好,照顾他也罢,不过是报答他当日为我疗伤。” 我不断告诉自己。

“福儿,” 他慢慢睁开了眼睛,虚弱地唤我名字,粗砺的手掌包裹住我的手。

我欲抽出手来,却又被他握住。

“你...和我母妃一样,一样倔强。” 他的声音已没了往昔的气力,“母妃也是西楚人,她恨这里,恨父皇,也恨我...是我,让她有了羁绊,再也无法离开,呵...呵”

“殿下,先休息吧。” 我怕难以自持,只想离开。

他仍用最后一丝气力拉住我的手,苦笑着说:“母妃自裁,五妹要去和亲,你也会离开我么...”

“殿下不要胡思乱想,先养伤要紧。”我不敢与他对视。

这时,他勉强支起身体,将下颌抵在我额间,久久没有动。慢慢地,他的吻在我的唇间滑过,轻柔的不带一丝欲念。

我心中已溃不成军,残存的理智使我夺门而出。

我徘徊在王府的黑夜,心绪万千。

二皇子的声音在我耳边挥散不去,我掬起一捧清水,泼于脸上。

现在首要之事,当属帮郭义安离开东梁。我突然想起那日太子说的话。既然他可以助我送亲,那自然也能借这个法子将郭义安藏于和亲的队伍,送至北狄。

想到此处,我当即修书于太子,表明心意。太子倒也爽快,没几日便悄悄差人送来口信和一枚玉符,如此我便能藏身于火头营。

16. 自宣华殿前那一跪,已半月有余。老皇帝干脆将五公主软禁在宫里,不准任何人探视。

二皇子的身子恢复如初,只是他满面愁云惨淡。一旁的宿夜也是无精打采,手里反复翻折着竹叶蜻蜓。

五公主终究要出嫁北狄,二皇子请命护送和亲车队。

大婚之期,如约而至。老皇帝特赦,我终于得见五公主。

梳妆台前,她身着喜服,娉婷袅娜,眉目如画,只是神色不复以往的天真烂漫。仅仅这些时日,她好似变了个人。

我捧住她的手,一时竟不知如何宽慰。倒是她先开口道:“福姐姐...阿贞要去了。”

“...阿贞...”一股酸楚抵在我喉咙口,教我说不出话。

五公主抚了抚我的发际,怔怔地说:“福姐姐,我恐怕看不到小侄子了...”

此时,我已泪眼模糊,紧紧抱着她,说着我自己也不相信的话,“阿贞还能回来的...还要听小侄子唤你姑姑呢。”

五公主无力地笑了:“福姐姐,答应我,要好好待二哥。他这人最是傻气...那日乞巧灯会,说着不来,却偷偷学人家买同心锁...还不敢给你...”

我顿时心中像被巨石压住,几乎喘不过气,只是不断抽泣着。

五公主拍拍我的背,转身从妆奁中拿出一只翠绿的竹蜻蜓,和宿夜手中的那只一模一样。

“福姐姐,替我还给宿夜哥哥吧。” 她神色黯然,语气却平静如水,“告诉他,阿贞不想和他这个呆头鹅玩了...”

五公主还未说完,一旁的嬷嬷便来催:“吉时已到,请公主上轿。”

五公主再也没回头看一眼。

天空轰隆作响,交织着漫天的锣鼓声,一起落在我身上。

终于,下雨了。

17. 送亲的车队蜿蜒曲折。最前方,二皇子危坐于马上,我看不清他表情,也不敢看。

郭义安和一些西楚残兵扮成伙夫,隐匿于火头营。我,也穿着伙夫的衣裳。那一刻,我嘲笑自己当真没有心。

路上的岁月格外漫长。这两日,我总隐隐觉得恶心,月信亦迟迟不到。我无暇作他想,只想五公主和郭义安能平安到北狄。

郭义安不会注意到这些。他看到二皇子时,眼中满满复仇的欲火。

车队行至韶凌关。再往北走,就是北狄。

郭义安拿来了一粒小药丸,道:“公主殿下速速服下这药丸。”

我不解,“义安哥哥,这是何意?”

郭义安压低声音说:“臣已备好鸠毒,待到北狄,便将此毒置于饮水,屠尽东梁恶贼。为防意外,臣已令手下先行服用此解毒药丸,公主也速速服下罢。”

“不可!” 我想到五公主,便脱口而出。

郭义安诧异道:“公主这是心软了?”

“义安哥哥,我知你报仇心切。但这车队中亦有许多无辜之人...” 我言辞恳切。

“呵,”郭义安先是失望,随即冷笑,“只怕公主是与狗贼李元策有了私情,罔顾我西楚战死沙场的累累白骨!今日,臣不为国仇,也要报家恨!这车队里的所有东梁人,都要为我父亲陪葬!”

我正要说什么,就觉得一阵恶心,随即干呕起来。

郭义安见状,亦慌乱不已,忙扶起我说:“公主,你是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他却将一手搭于我脉搏,“臣懂得些医理,公主莫忧心。”

只见他的手垂了下来,面色凝重,过了很久才说:“李元策可有欺辱公主?”

我想起那晚在浴殿的事,瞬时明白过来,一时五雷轰顶。

见我不作声,郭义安闭上眼,叹息道:“若公主信臣,臣愿照顾这孩子,保护公主一世无虞。”

“荒唐。” 我转身走向另一侧,“我与义安哥哥虽是指腹为婚,但你我本无情意,如今,义安哥哥也应自觅良人。”

“呵...呵,公主是与臣无情,但臣对公主有意。”他走近我,双手箍住我的手臂,眼中是自嘲与愤恨,“若是没有国破家亡,公主早已是臣的妻子!臣要以东梁人之血为媒,以其肉为聘,娶公主为妻,哈哈哈。”

此刻的郭义安,竟令我不寒而栗。我下意识捂住腹部,向后退去。

他瞥了眼我的小腹,步步紧逼道:“公主只能是臣一人的,李元策强占公主,臣定让他死无全尸。”

他说完,捏住我的嘴,将药丸塞了进去。看到药丸被囫囵吞下后,才满意地离开。

18. 我轻抚小腹,百感交集。

这是李元策的孩子,是西楚人眼中的原罪。但这也是我的孩子,如今只有我能保护它。

我不能让郭义安滥杀无辜,不能让五公主受到伤害。

夜里,和亲车队安营扎寨。

我避开守卫,摸黑将碎石泥沙放于水渠。这样兴许会引起李元策的怀疑,从而避免惨祸。

“是谁!谁在那里!” 我正要跑开,守夜的士兵发现了我。

士兵刚要过来,就被身后的郭义安抹了脖子。

我被郭义安带到了一处僻静之地,他怒不可遏将我扔在地上,欺身吻过来。我的唇瓣一阵疼痛,血腥味弥散在舌尖。

我扬起手,啪一声,他的脸上留下几道痕迹。

“公主心里是想着那狗贼么?想去通风报信?”他笑地越发肆意,“公主有没有想过臣这几年是怎么过的?臣每天只想报仇……还有得到你。”

“郭义安,这车队中并不是所有人都有罪,我现在只想你们能够平安到北狄,再无屠戮。”

他一手捏住我的下巴,一手从鬓边滑向脖颈:“公主如今真是满口仁义。不过,太晚了。那狗贼怕是见不到他的孩子,也见不到公主了。臣说过,公主只能是臣的。”

此时,不远处的营帐,火光冲天。

我拼劲全力甩开郭义安,抽出腰间的小刀:“你若阻挠我,我便自刎于此。”

他再也不敢向前,只是亦步亦趋地跟在我身后。

19. 火光中,满地都是护卫队士兵的焦尸。我顾不得许多,冲向五公主的营帐。

“福儿?”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是李元策。他震惊地看着我。

“李元策,快救人!“ 我已来不及作解释。

李元策冲进营帐。未几,他抱着昏迷的五公主冲出火光。

此时,郭义安领着西楚的残兵与护卫军厮杀。我拉着李元策跑向另一边。

“福儿,你为何在此?” 李元策似是明白了什么,却又不愿相信。

“我要送西楚的将士去北狄,但是我真的没想要放火烧营帐。”我无力地解释着。

李元策眼眶像是渗了血:“呵...有些人的心...当真是捂不热的石头。”

郭义安还是找了回来去,他看见李元策,便执剑而来。

“公主,你让开。今日臣就要杀了李元策,以慰父亲亡魂。” 此时郭义安已然杀红了眼。

只见几支箭矢穿过郭义安的铠甲,他直直地倒地,眼睛却还盯着我。

“太子有令,二皇子遭西楚余孽埋伏,薨于合合山。杀西楚余孽者,赏十金。”

顷刻,箭如雨下。原来,太子才是那只黄雀。

宿夜和幸存的护卫军赶了过来,李元策背起昏迷不醒的五公主,回头看向我,目光冷冽。这次他当真恨毒了我。

我环顾四周,遍地焦土。尸体交叠在一起,已分不清是西楚的残兵还是东梁的将士。我终究没能带他们活着到达北狄。

一支箭矢稳稳地扎在我身上,只听到李元策慌乱地叫着我:“福儿,快跟我走!”

倒在我身边的郭义安,仍旧紧握长剑,再难瞑目,眼前的炼狱竟由我一手铸成。这满目疮痍令我无法回应李元策,就在他手要抓住我的那一刻,我挣脱了他,朝着火光深处跑去。

“你们放开本王....福儿...福儿...”身后传来了他的嘶吼,声声是我名,字字是绝望。

20. 天下之事,不过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东梁太子李元昭残害手足,终被幽禁于深宫,不复见天日。

东梁二皇子李元策继承大统,重振朝纲,平定北狄,天下归心。

“娘亲,大家都说他是天子。天子是什么呀?” 怀里软软糯糯的小人伸出小手,向前指了过去。

一别经年,马背上的那人还是这般桀骜,恍如那日安乐宫中我初见他时的模样。只是山河依旧,故梦不再。

我怕一旁的侍卫看到了,连忙抱着怀里的小人俯身跪拜,悄悄说:“念儿,天子是最爱你的人。”

【番外篇- 二皇子李元策】

初见福儿,还是在安乐宫的老树上。

那时的她像一只刺猬,毫不犹豫地向我展示一身的芒刺。

恍惚间,我好像看到了母妃。

自幼,我与五皇妹就是宫里的异类。

父皇给了我们尊贵的身份,而在其他手足眼里,我们不过是西楚的杂种。

母妃常说美貌是负累。她恨父皇日日凌辱于她,不得已,便将脸庞贴满了麻子,谎称得了怪病。

因此,我看到福儿脸上的痦子时,更多的是无奈与疼惜。

不知什么时候起,五皇妹常常同我提及福儿,我只是静静地听,心想如果她能安居于深宫,未必不是好归宿。

只是后来父皇将福儿赐婚于我。

世人皆知这不过是联姻,而我居然萌生了保护她的念头。是的,我不想看到她重蹈母妃的覆辙。

大婚之夜,她在我唇间轻啄,让我心如擂鼓。

我想靠近她,可是她的眼泪让我明白她心中有恨,是在恨东梁,也在恨我生擒她的皇兄。

常年军旅生活让我对这一切无所适从。也许我能为她做的,不过是说服父皇宽恕她的皇兄们,让他们偶尔得以团聚。

乞巧节前,她对我笑靥如花,邀我同去观灯。

我对民间的风俗不甚了解,倒是宿夜提议有情之人应共挂同心之锁。

万事俱备后,她却遭人暗算。待看到她的伤势,我才明白这一切并非歹人所为,而是她的谋划。

那一晚,她到底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我心里有了大概。

只是,我想等她坦白,又或者说,想等她露出马脚。

果然,她傻傻地偷摸进浴殿,只为窃取我的钤印,她慌张的表情被我尽收眼底。

突然,我很想作弄她。然而,在拥紧她的那一刻,已然无法放开。我用最卑劣的方式占有了她,看她垂着泪无力地靠在我肩头时,害怕和懊悔齐齐涌上心头。

明明是想表明心迹,却铸成龌龊之事。

后来几日,福儿虽待我如常,但总刻意回避对视。我自知有愧,便于朝堂力保她那流落于边陲的皇兄,请求他们能偶尔团聚,父皇终是应允。

但未及知会她此事,就得知五皇妹将不日和亲北狄。父皇向来说一不二,任凭我如何乞求,此事全无转圜余地。#小说##推文##故事##古言#

送亲之路漫漫。眼见北狄将至,营地却突遇大火,而我也意外地见到了福儿。

她的出现与大火是何关联,我不愿思量。

那一刻,我笑她薄情,也恨自己不够决绝。

她终究是东梁人,终究恨西楚,也终究会离开,就像她挣脱我,义无反顾地冲向大火。

平定战乱后,我成了万民敬仰的天子,亦是最孤单的寡人。

每一年,我都会故地重游,抚摸当年大火舔舐过的断瓦残垣,一呆便是几个时辰。

我向来认为直觉是人对感情用事的借口,但当内心不断告诉我她应在人世时,这种借口就显得那么真实可信,哪怕这些年,密探处处苦寻无果。

每一日,于我而言,都是昨日的影子。

庙堂上有俯首帖耳的臣子,江湖中有称颂盛世光景的子民。

而那年老树上的小刺猬,再也没回来。

【完】

文/一波一波

逆贼代表什么生肖2

公元1644年,是为大明崇祯十七年、大清顺治元年。按照中国农历纪年为甲申年。按照生肖纪年,这一年是猴年。历书上说:该年“太岁方公,干木支金,纳音属水,九星五黄”。这是一个不寻常的年头。

这一年,李自成率领他那些饥饿的农民兄弟,杀回到他的老家陕西,在西安建立了大顺政权,然后,势如破竹地开进了北京。

这一年,以崇祯皇帝吊死在皇家后花园北京万寿山即今日北京景山公园为标志,大明帝国轰然垮台。

这一年,大清帝国几代人梦想了许多年的山海关,城门洞开,多尔衮率领大军在这里会合吴三桂,在一片石打败声势浩大的李自成。由此,所向披靡地杀进中原,并迅速建立起全国政权。这个原来只有几十万人口、割据东北地方一隅的女真酋长土邦,终于成长为统治中国上亿人口达二百六十七年的大清帝国。在那山崩地裂的时刻,主导着改天换地的人物,就是刚刚当上大清摄政王七个月、时年三十二岁的多尔衮。

事情要从大明帝国最后一位皇帝——崇祯皇帝那风雨如晦的最后岁月说起。

一再失去“攘外先安内”的机会

在大明帝国的最后十几年时间里,明清之间的对峙,在个人层面上可以看成是皇太极与崇祯皇帝朱由检之间的博弈。皇太极于公元1626年即大明天启六年九月一日继后金汗位,朱由检比皇太极晚一年,于公元1627年即大明天启七年八月二十四日即大明皇帝位。皇太极死于公元1643年即大明崇祯十六年八月九日,朱由检比皇太极多活了半年多一点,死于公元1644年即大明崇祯十七年三月十九日。二人在位时间都是十七年。明清之间的势力消长,在一定程度上,是这两位最高领导者之间角力的结果。

从国家治理的角度观察,朱由检是一位有太多小聪明、却对全局战略缺少总体把握和指导的皇帝。从个人品性上判断,他是一位“图虚名而受实祸”的典型,用今天的语言描述,就是经典的死要面子活受罪,直到为此丢掉国家的前途与自己的性命。

翻检现有明清关系史料,有一个明显的对比,明朝官方记载中几乎全部都是对满清的战争,绝少有和谈的记录。而清朝官方史料里,则有大量希望双方讲和的实录。其中隐藏着特别值得玩味的玄机。

前清之际,东北地区地旷人稀,虽然富有人参、貂皮、东珠等珍贵山水土产,但气候寒冷,无霜期短,多数女真人不事农耕,因此,粮食、布匹都不足以自给,必须依靠战争中俘获的汉人为奴替他们耕种、依靠明朝和朝鲜输入方能解决温饱问题。在辽东满汉互市有关贸易品种的记载上,可以清楚看出这一点。后金征服朝鲜时,特别注重抢掠与勒索粮食、布匹,也可以看出此种需求之迫切。自从后金与大明进入战争状态之后,女真人衣食两大生命线立即受到威胁,因此,必须通过战争来获取生活必需品。明清之间每次发生战争时,满清军队都要大量抢夺人口、牲畜、粮食、布匹、铁器等物资,甚至要将战俘和俘获的百姓们的衣服剥光,其原因也盖出于此。

皇太极曾经发表过这样一篇讲话,激励自己的战士们:“你们诸将士一定要奋勇直前,何必去争抢衣物?就算是得到一些破烂衣服,还不够一年半载穿用。如果大家奋勇直前,敌人力不能支,不是和我们讲和,就是败在我们手下。那个时候,就可以长久得到吃穿供应,大家就能够早日解盔卸甲,共享太平,岂不美哉!”

在这段话里,皇太极将满清多次对明发动战争的原因说得清清楚楚。

历史记载显示,皇太极曾经通过多种形式多次向大明帝国发出求和信息,可能至少达到十次以上。其中,全部表达了希望双方罢兵息战,互相贸易,各安耕织,以享太平的愿望。经过多年战争,皇太极显然知道,通过战争抢掠,不如互市贸易;而通过互市贸易,不如迫使明朝输款供给。这是明清之间每次战争都由满清挑起,皇太极又在每次战争之后,不论胜负,都主动向大明求和的最深层之原因。为此,皇太极还曾经主动降低谈和的条件与门槛。应该说,这里面不完全是阴谋与策略上的考虑。

遗憾的是,大明帝国君臣消极接受了五百年前靖康之耻后宋金议和的教训,谁都不愿被看成是秦桧的同志。于是,在百战百败之余,硬是不肯接招,哪怕出于策略上的考虑都不行。特别是袁崇焕被杀时,私下议和是一条重要的罪名。于是,随着张献忠、李自成们的日益壮大,帝国便日益陷入腹背受敌,南北多条战线同时作战的窘境。为此,一些有见识的官员曾经建议崇祯皇帝,以议和安抚后金,集中力量解除内忧。从当时洪承畴、孙传庭、卢象升等人对农民军作战的情形看,这是完全有可能做到的。不料,崇祯皇帝断然拒绝,严厉下令,胆敢言和者斩!致使满朝文武噤若寒蝉。

到崇祯十四年,张献忠攻下襄阳,杀死襄王。李自成则趁河南大饥荒之机,采纳李岩的建议,在起兵十几年之后第一次提出“迎闯王,不纳粮”的政治口号,结果,竟有数十万饥饿的农民踊跃加入到他的队伍之中,旋即攻下了河南重镇洛阳,俘虏了崇祯皇帝朱由检的叔叔福王朱常洵。就此,中原战场格局发生根本性逆转。

同年八月下旬,明清之间具有决定性战略意义的松锦大会战接近尾声。洪承畴被围困在松山城内。十一月间,辽东地区下了一场大雪,运输极度困难。皇太极看到围困锦州、松山的清军粮草不继,于是,再次派人与明军接洽和谈。兵部尚书陈新甲鼓足勇气对皇帝提出了议和的建议。到了这时,万般无奈的崇祯皇帝仍然不肯放下身段,他先是痛斥陈新甲,“切责良久”,然后,仍然以天朝上国之天子自居,百般玩弄词藻伎俩,在口气和做法上都使用了很是不屑一顾的方式,用以轻蔑皇太极。结果,终于导致松山城破,洪承畴被俘。为此,晚明前清时期的历史学家全祖望评论崇祯皇帝朱由检说:“百战百败之后,而负气若此,不量力若此,是则自取灭亡之道也。”

到崇祯十五年四月,松山、锦州相继失陷,杏山、塔山、宁远危在旦夕,李自成、张献忠们也在中原、湖广一带闹得如火如荼。直到这时,崇祯皇帝方才征求首辅大学士周延儒的意见,是否需要和满清讲和。周延儒深知自己这位皇帝的秉性,知道他从不肯为臣子们担当,何况是这种涉及到江山社稷、千秋名节的大事,搞不好自己就会成为皇帝的替罪羊。于是,我们的内阁首相低着头,仿佛睡着了一样,任凭皇帝催问,死活就是不开口说话。气得皇帝拂袖而去,只好私下里命令兵部尚书陈新甲派人与皇太极秘密和谈。皇帝让他“便宜行事”,就是自己相机行事看着办的意思。然后,再三再四地叮嘱陈新甲一定要保守秘密,“密图之”,不要让外面的人们知道。

此次议和,明朝方面派出的代表团将近一百人。他们担心满清方面不友好接待,还特意携带了四十余车米面粮油等生活必需品。没想到,皇太极对此次议和高度重视,他专门安排大臣出城远迎三十里,接待规格极高,几乎是天天盛宴款待,令全体明朝使团成员大喜过望。从现有史料判断,很难说皇太极是在施展计谋。

当时,满清决策层包括皇太极都不敢相信大明朝是真心议和,认为只是缓兵之计。为此,皇太极专门请洪承畴辨认笔迹,确认大明朝的官方文件确实出自崇祯皇帝的手笔,这才十分认真地开始谈判。此时,清军正在趁松锦之战大胜之余威,进攻宁远等地,皇太极马上命令前线停火,以便为和谈创造一个良好的气氛。至此,满清高层大体以希望达成和议为主,只是在议和条件上看法不同。在这些人中,原为明朝官员,后来投降满清的张存仁、祖可法等人的看法较有代表性。

他们建议皇太极,应该就此机会最大限度地得到实际利益,在土地上以割让黄河以北为上策,割让山海关以东为中策,割让宁远以东为下策。在经济上以迫明朝称臣纳贡为上策,令蒙古各部索取旧有财政补贴为中策,互市贸易为下策。

皇太极十分清醒理性。他专门致信朝鲜国王征求意见,认为要明朝称臣纳贡根本不可能,只要能够达成和议,他愿意去掉皇帝称号,尊明朝为上国,自己愿居属国地位。他明确表示,大清征服的地盘已经巨大,足够统治,征伐战争给双方都带来痛苦,他无意继续打仗,也没有入主中原的打算,只要既得地盘和利益能够得到保障,其他事情都可以以后再说。

从当时的实际情况看,皇太极开出的议和条件在军事上基本以维持现状为主,在政治上做了较大让步,在经济上要求通过互市占些便宜,应该算不上特别苛刻。特别是,在给崇祯皇帝的长信中,皇太极态度持平,隐隐暗示出只要大明诚心诚意讲和,自己还可以作些让步。

就这样,双方实际想法已经十分接近,若就此达成合约,大明将立即从腹背受敌的窘境中解脱出来,得到极其宝贵的喘息时间,后来的中国历史很有可能将就此改写。

谁知,就在此前后,大明朝廷内外接连发生了几件怪事,使这最后喘一口气的机会也就此丧失——

陈新甲秘密派往沈阳议和的代表尚未返回,朝廷中已经开始议论纷纷。最有代表性的意见就是:“堂堂天朝,何至于讲和输款?”坚决反对对清讲和。

有一天,一群监察官员在朝房里见到内阁大学士谢升,大家谈起了对清关系。谢升告诉他们:“关于议和的事儿,大家不必多说了。皇帝在奉先殿里抽签,请求上天指示,已经下决心了。”说完,又叹息了一句:“皇帝太喜欢耍小聪明,才导致天下坏到如此不可收拾的地步。”这帮监察官员听到这个消息,再加上大学士如此诽谤皇帝,立即义愤填膺,纷纷上书弹劾谢升,说他“诽谤君父”,“大不道”等,前后达数十封。致使朱由检大怒,下令将谢升开除公职。

这边厢沸沸扬扬尚未平息,陈新甲派去谈和的人偏偏赶在此时回到了北京。谁也没有想到的是,陈新甲竟是如此粗心大意的一位国防部长。他看完来人带回的报告后,随手放到桌子上,就出去办别的事情。他的仆人以为那是一份朝报,便让人拿去传抄。结果,立即引起轩然大波,士大夫们的爱国热情空前高涨。他们纷纷认为这是误国、卖国之举,络绎不绝地上书弹劾,要求严加惩治。

就在这历史转折的重大关头,崇祯皇帝淋漓尽致地表现了自己政治才能与个人品性上的双重重大缺陷,他坚决不肯承认自己曾经密令和谈,于是,下严旨痛斥陈新甲,命令他悔过自新。陈新甲则认为自己一切按照皇帝的指示行事,何过之有?不但无罪,反而有功。于是,他以与皇帝同样坚决的态度,拒绝承认错误。急怒攻心的朱由检下令将陈新甲抓进监狱。最后,倒霉透了的国防部长陈新甲,竟然被皇帝以私自议和的罪名,下令处死。

由于这一番周折,皇太极的议和条件自然没有了下文。于是,当年十月,他第五次派遣大军讨伐明朝。从此,大明帝国再也没有机会挽救自己了。

而李自成和张献忠的势力,也已经由河南发展到了湖广一带的广大地区,几乎遍布中原地带。

面临内忧外患,大明帝国和它的崇祯皇帝已经大体没有了有效的制御手段。此时,距离朱由检把自己吊死在景山那棵树上,还有不到一年半时间。

崇祯:“图虚名而受实祸”的典型

公元1643年,是为大明崇祯十六年,大清崇德八年。这一年,大清朝发生了许多令历史无法忘怀的大事——皇太极去世,福临继位,多尔衮由辅政王晋为摄政王。大明朝也在焦头烂额之中迎来了自己最后的时刻。

这一年,帝国内阁首席大学士周延儒被皇帝下令赐死。这是崇祯皇帝继杀死薛国观之后,第二次处死首席大学士,由此,朱由检成为整个大明帝国唯一一位杀死两个宰相的皇帝。

说起来,薛国观能够当上首席大学士和多尔衮还有点关系。公元1638年即大明崇祯十一年、大清崇德三年,多尔衮率军闯入大明腹心地区达七个月之久,对大明的打击空前巨大,卢象升、吴阿衡两总督战死,洪承畴、孙传庭被调离陕西前线,李自成、张献忠有了喘息之机等,都是因为这次战争所致。当时的首席大学士在此期间举措失当,从而丢掉了首辅的职位。于是,薛国观坐上了这个位置。

在帝国制度下,有三种人是轻易得罪不得的,一是皇亲国戚,二是太监,三是特务组织东厂与锦衣卫,其道理不言自明。这也是这个国家不配有什么更好命运的重要原因。谁知,这薛国观当上首辅之后,却一举把这三种人全都得罪得不轻。

有一天,皇帝和薛国观聊天,谈论起如今社会风气太坏,到处都是贪官污吏,君臣之间不胜感叹。薛国观叹息说:“假如东厂和锦衣卫能够恪尽职守的话,贪官污吏们就不会如此胆大妄为!”此话一出口,站在边上的提督东厂大太监王德化便吓出一身冷汗。薛国观一言不慎,便一举把太监和东厂特务双双得罪。从此,东厂的大小特务们就开始恪尽职守地严密监视起内阁首相,并不时把薛国观收礼受贿的事迹报告给皇帝。

不久,君臣二人为经济窘迫、军费没有着落发愁。薛国观便给皇帝献了一策,他建议皇帝发行“国债”,向大臣和皇亲国戚们借钱。这家伙特意举出了一个离皇帝很远的亲戚侯爵李国瑞为例,说他拿出四十万两白银应该不难。这李国瑞是崇祯皇帝曾祖母即万历皇帝母亲李太后的后人,素以有钱著称。当时,李国瑞正在和弟弟李国臣闹别扭。李国臣就放出风去,说他父亲死时留下了四十万两银子,自己应得二十万两,可以全部捐献给皇帝充作军费。皇帝一听大喜,立即下令勋贵们捐资助饷。

李国瑞为了显示自己没有钱,把房子拆了,然后,把家里的破铜烂铁统统摆到大街上叫卖,说是要换钱帮助国家度过难关。朱由检听说后,怒火万丈,立命夺去李国瑞爵禄,致使李国瑞惊悸而死。另一位重要的皇亲国戚周皇后的父亲也是到处哭穷,周皇后为了帮助自己的丈夫,也为了帮助自己的父亲,悄悄给了父亲五千两银子,于是,皇后的父亲勉强捐出了一万两。后来,李自成进北京后,据说,在周皇后的父亲家里,敲剥出的数字是五十三万两白银。

就在皇亲国戚们人人肉痛不已时,皇帝的第五个儿子生病了。据说,病中的皇五子看见自己的高祖母李太后,如今是九莲老母菩萨,她老人家责备崇祯皇帝对外家不好,所以,先降灾皇五子,如果皇帝不痛改前非,还要让所有的皇子都死。过后,这皇五子真的死了。这虽然是太监、宫女、外戚们联手玩的把戏,却也是最有效力的把戏。崇祯皇帝大受刺激,立即册封李国瑞的儿子为侯爵,归还了所有捐献钱财,并在心中切齿痛恨薛国观。

有一天,皇帝命令薛国观为自己起草一份谕旨,薛国观交上来后,皇帝很不满意,当场将那份草稿扔在地上,并一一历数薛国观贪渎舞弊之情事,命群臣议罪。最后,薛国观被皇帝下令开除公职,遣送回乡。

这薛国观在职期间可能的确敛财有术,离开北京时,装运财物的车子一辆接着一辆。东厂的特务马上报告给皇帝,皇帝遂下令将他捉拿回来处死。于是,薛国观成了大明朝二百七十六年间,继洪武皇帝朱元璋处死胡惟庸、嘉靖皇帝朱厚熜处死夏言后,被处死的第三位宰相职级的人物。时人与后人普遍认为这薛国观罪不至死,死得有点冤。他死后,皇帝下令不许家属收尸,将尸体扔在那儿长达一个月,致使遍体蛆虫,腐烂不堪,臭气熏天。

周延儒是一个在帝国官场上几上几下的老官僚,属于那种好事坏事都掺合着做过一些的人物。他的死,自有其取死之道,却也很有点让人不知说什么好。周延儒死后,和大名鼎鼎的严嵩一道被列进了《明史》中的“奸臣传”,后世一些史学家认为有点莫名其妙,觉得此人似乎还没有这样的资格。

崇祯一朝十七年,总共使用了五十位内阁大学士,史称“崇祯五十相”,就是崇祯皇帝有五十位宰相还亡了国的意思。讥讽的味道很重。

周延儒在崇祯三年九月,曾经出任过一次内阁首辅,当时,朝廷内党争剧烈,基本上已经没有了是非善恶的底线,衡量国家事务与用人的标准大体上以是不是自己人为准绳。周延儒是江苏宜兴人,他的家人子弟横行乡里,无恶不作,以至于他家的祖坟都被人在夜里掘毁,宅院也被人纵火烧掉。在朝中为首相的周延儒则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口碑很糟。三年后,在一场分辨不出是非善恶的官场倾轧中被罢官还乡。

八年后,崇祯十四年二月,国家局势一天比一天糟。一批东林党和复社的人投资几万两白银为周延儒活动,终于使崇祯皇帝想起了他的若干好处,于是召他回京,第二次出任内阁首辅。此次受召的有三个人,其他两人,一个坚辞不就,另一个到京后立即告病回乡,只有周延儒喜气洋洋地前来上任。据说,他的儿子告诉父亲,自己夜里梦见去世的母亲披头散发地抱着自己哭泣,儿子极力劝阻父亲,不要复出。周延儒表示,此次复出,自己将要竭尽全力做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