睢字代表什么生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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睢字代表什么生肖1

宋·钱选选《黠鼠图》

鼠,长相不敢奉承,却冠十二生肖之首。属相冠首,福瑞迎祥,眼看小老鼠称老大,谁也不敢道个不字。

每逢鼠岁,人心也善,说起鼠来,没了往年“喊打”的狠劲,反多了几分温馨。除夕之夜,亥猪子鼠两岁平分之时,大家围炉团坐,揖贺“吉鼠”(与“吉黍”音同),免不了说说老鼠的好话。旧时的江南民家,按旧俗,除夕要散食饲鼠。《蕉轩随录》就载有清代除夕备酒果置空室中饲鼠的习俗。又有民间传说,除夕为鼠嫁吉日,各家儿女皆用馒头插上花草,放置墙角门后,谓之“送嫁”。曾有人咏鼠嫁诗曰:“迨吉宛同人有礼,于归谁谓汝无家?”吟诵也甚风雅。年夜散食饲鼠,人称“敬鼠”。其实,鼠于人,危害极多。人于鼠,敬是谈不上的,怕大年之夜饥鼠咬坏年货和衣物,春节开门祈瑞时令人不快倒是真的。

《神仙传》里记有鸡犬偷吃淮南王刘安的仙药得以升天的故事。笔者儿时初闻此事,以为“升天”是桩美事,后来听外婆说,“偷嘴终不落好,逢年过节挨刀的都是鸡犬”,方知人的厉害,只要犯了错,升天的,也要拉下来受罚,概莫能外。稍后,读汉王充《论衡》,看到一则类似的故事,说老鼠未曾偷吃,落在人间。想那老鼠,难得行为端正一回,就被载入书册,风光无比;逢年过节,“升天的”都去挨宰,老鼠反而因人畏其窃、惧其害,竟可以堂而皇之地饱餐供奉。人心也偏,可叹,可叹。

不过话说回来,人心毕竟仁善,明知贼眉贼眼的小家伙如此这般,每逢岁时交替,送旧迎新之时,图个吉利,也唱个虚诺。文人们写点诗文、联语,好歹给老鼠添点“典故”,大家传说一番,快乐一番,又何尝不可。记得有一副很顺惬的口语联是鼠年的吉联。联曰:“鸡叫寻槽银槽满,亥猪祥福;猫游出洞金洞宽,子鼠平安”。因为“祥福”与“降腹”谐音,饱食自然猪岁得福,又猫游、洞宽,小老鼠大摇大摆,平安无事,鼠年必然阖府大吉。此联语言不俗不雅,吟味一番,也很有意思。

明宣宗朱瞻基《荔鼠图》

鼠类,品种繁多。详熟的黑鼠、灰鼠、松鼠和仓鼠等自不必说,见过那硕大的袋鼠和灵巧的小白鼠,也让人过目难忘。晋代诗人郭璞写过《五鼠赞》,诗中飞鼠、鼮鼠、鼯鼠、鼷鼠和鼫鼠,皆各有特技,各有利弊。

说老鼠好话的,故事都十分生动。例如《孔帖》中说唐玄宗时口蜜腹剑出了名的奸臣李林甫,某日取书,书囊忽然不动自开,跳出一只大鼠,化为苍犬,怒目张牙,仰视李林甫。李虽然以物击毙了此鼠,但是受了惊吓,月余而卒。大鼠,也是细物,居然视奸臣李林甫而毫无畏惧,并且报仇除奸,足以令人称快。

又《许迈别传》中载晋代许迈发现有鼠撕咬其衣,乃作一符,召集群鼠毕至中庭,曰:“啮衣者留,不啮衣者去。”于是群鼠皆去,唯有一鼠独伏于中庭不动。鼠辈能讲诚实,当是文笔美化,但是闭目一想,那只敢于认错的老鼠也有几分可爱。如果像鼠一般的丑物都能因诚实而变得可爱起来,何况人呢?美德可以美“物”,善哉,善哉!

还有三段说鼠的故事也十分有趣。北宋《葆光录》中说陈太仁善,家贫好施,一日见白鼠缘树上下,挥之不去,遂掘地得白金五十锭,天道还报善良,当然是仁心向往。唐代《宣室志》说洛阳李氏三代不养猫,于鼠有恩。某日大宴,门外有数百只鼠作人立状,并以前足相鼓捣,亲友宾客闻声,倾堂而出,观此奇象,此际忽然屋倒墙塌(料是地震),幸无一人受伤。老鼠会受恩还报,纯属虚构。“未必畜猫无好报,也难黠鼠戒人危”,不过是人心向善的另类表述罢了。

又《闻奇录》中记进士李昭嘏不第时,主司(阅卷主管)昼寝,见一轴文卷忽在枕边,上题“昭嘏”之名,“令迁于架上”(让人放回架上),“复寝,暗视有一大鼠取其卷,衔其轴,复还枕前,再三如此”。来年春天,李昭嘏果然及第,主司问其家世,方知李家三世不养猫,应是“鼠报”。鼠辈能沐恩还报,当属文人撰构,不过劝人行善和知恩还报,总比让人过河拆桥、翻脸不认账要好。如此想来,这些老鼠也有几分可爱。

故事毕竟是故事,诗文及鼠,还是贬抑的多。仅以诗文中常见的“鼠窃狗盗”“鼠目寸光”“贼头鼠脑”等词语,就不难知文人于鼠的一般态度。

张大千《灯鼠图》

咏鼠的诗句中,有两类诗值得一读。

一类是写鼠害、鼠闹的,例如韦庄的“蚊吟频到耳,鼠斗兢缘台”、皮日休的“书阁鼠穿厨簏破”、李俊民的“欺人鼠辈欲出头,夜行如市争不休”、黄山谷的“夜来鼠辈欺猫死,窥壁翻盆损夜眠”等,皆老鼠入诗,来一番小打小闹,竟然能增添不少生气。

这类诗中,有一些借鼠写权奸祸国殃民或者小人张狂得势的,因为骂的是“城狐社鼠”,往往深意远出诗外。《诗经·魏风·硕鼠》将盘剥百姓的君主比作肥头大耳的田鼠,称得上是“情貌略似”的。连《诗序》都说:“硕鼠,刺重敛也。国人刺其君重敛,蚕食于民,不修其政,贪而畏人,若大鼠也。”唐朝曹邺的《官仓鼠》与此诗类同:“官仓老鼠大如牛,见人开仓亦不走。健儿(士兵)无粮百姓饥,谁遣朝朝入君口?”每诵此类诗,必有百姓哀怨长号之声灌耳。当权者闻此,若无警觉,当腐败无疑。此类诗的名句颇多,例如李白的“君失臣兮龙为鱼,权归臣兮鼠变虎”、陈高的“近人跳鼠獭,当道舞豺狼”、元好问的“虎头食肉无不可,鼠目求官空自忙”以及陆游《灯下阅吏牍有感》的“正苦雁行须束缚,不言鼠辈合诛鉏(反语,言鼠辈该杀)”等,都语切时弊,字句担得斤两。

厌鼠诗当然以写鼠害、鼠闹为主。宋代梅尧臣苦于夜鼠翻天,曾作过一首《闻鼠》诗。诗曰:“灯青人已眠,饥鼠稍出穴。掀翻盘盂响,惊聒梦寐辍。唯愁几砚扑,又恐案书啮。痴儿效猫鸣,此计诚亦拙。”老鼠翻盘惊梦,的确可恶,让小儿学猫叫意欲吓退老鼠,偏偏鼠有黠智,逐之不去,更加可恼可恨。这些诗,无亲身经历者写它不出。读者偶有不快,翻书解闷,读到范成大的“翻缸鼠自忙”、李商隐的“蝙拂帘旌终辗转,鼠翻窗网小惊猜”等颇见生活气息的小诗,想象一下小老鼠打闹逗趣的笨样儿,释然一笑,肯定会宽怀许多。

徐悲鸿《十二生肖册》之《老鼠》

另一类是抒发文人逸兴的鼠趣诗。例如宋赵庚夫的“鼠舔墨中胶”和范成大的“旁若无人鼠饮砚”,写鼠的馋相;陆游的“避人飞鼠触经幢”和马戴的“鼠惊樵客缘苍壁”,写鼠的慌张逃跑样,诗中鼠皆鬼祟机灵,淘气可爱。又黄山谷的“独夜不眠听鼠啮,非关春茗搅枯肠”、苏东坡的“梦断酒醒山雨绝,笑看饥鼠上灯檠”等,眼看老鼠上灯台偷油,或者听老鼠啮咬食物器具的声音,在寂寞难耐的苦旅孤馆,苟能为诗人解除郁闷和烦扰,忽添乐趣,未尝不是慰藉。特别有戏剧性的是宋代韩驹的《猫头竹作枕》,写夜间以猫头竹作枕头,意在驱鼠,结果“更长月黑试拊卧,鼠目尚尔惊睢盱”,诗人伏枕偷窥老鼠的动静,反而夜难入寐;以“鼠目睢盱(张目仰视)”写老鼠看见形同猫头的竹枕后的慌张和盘算,诗人偷着一乐,好不得意。抓住细节,人鼠双写,意态生动,自然精彩。

清代有人拈“裤、鼠”二字作“分咏诗钟(即每字限作一句)”,得“藏彼孤儿存赵国,化为天子送隋家”二句,评家皆拍案叫绝。前句说“赵氏孤儿”藏于裤袴(通“胯”)得救事,后句说老鼠变成隋炀帝,为非作歹,断送了隋朝。老鼠“化为天子”,典出自《隋书》,说有人掘古墓,见一洞幽深,内有石室,柱上锁着一只巨鼠,被武士用大棒殴打其头;此时正好隋炀帝梦醒,说刚才有人击头,头痛难忍,月余方止。昏君是老鼠所变,并且为武士痛打,自然是百姓的想象,与“梦中的报仇是醒后的安慰”(巴尔扎克语)并无差异。

这类诗中最精彩的,恐怕要算是黄山谷的“书案鼠篆尘,衔蔬满床头”和苏东坡的“田翁俚妇那肯顾,时有野鼠衔其髭”了。山谷笔下的老鼠不但大模大样地在大书法家面前留下了一串篆字般的足印,还胆大包天地抱着蔬菜在床头散步,张狂之极,也淘气之极。东坡那诗写的是野鼠闹寺。一些野鼠竟敢爬上唐代著名雕塑家杨惠之塑的维摩像并衔走其胡须,野鼠顽皮情态毕现,天柱寺香火冷落的惨状也随之而出。读后,都不由人不叫绝。

人心也怪,本来是厌恶的东西,有时喜欢起来,也十分动情,难怪《镜花缘》里徐敬业的儿子要慨叹“人心难测”了。

◎本文原载于《文摘报》(作者林岫),图源网络,图文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睢字代表什么生肖2

一 雎鸠

第一个在《诗经》里出场的既不是什么显赫的人物,也不是什么悦目的植物,而是一个身份不明的动物——雎鸠。

汤显祖《牡丹亭》第七出,那位家庭教师一开课,就叫女弟子杜丽娘念起书来:

关关雎鸠

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

君子好逑

然后,他老先生讲道:“雎鸠是个鸟,关关,鸟声也。”究竟是个什么鸟呢?在下文中,汤显祖通过杜小姐的陪读丫环的插话点明是“斑鸠”。

年长于汤氏的医药学家李时珍却不敢苟同,他认为雎鸠即“鹗”,又名“王雎”、“下窟乌”、“沸波”、“鱼鹰”等,并逐一进行解说:

鹗状可愕,故谓之鹗;其视雎健,故谓之雎;能入穴取食,故谓之下窟乌;翱翔水上,扇鱼令出,故曰沸波。《禽经》云:“王雎,鱼鹰也。”……似鹰而土黄色,深目好峙。雄雌相得,挚而有别,交则双翔,别则异处。能翱翔水上捕鱼食,……亦啖蛇。《诗》云“关关雎鸠/在河之洲”即此。其肉腥恶,不可食。(《本草纲目》禽部第四十九卷)

用现代术语严格地讲,这种肉食猛禽属鸟纲、鹗科,趾尖生着锐爪,适宜于捕捉油滑的鱼、蛇。

从李氏的描述看来,雎鸠是如此地“可愕”可怕,那么先秦的诗人又为何要以它来兴起淑女与君子的情事呢?原来,关键在于“雄雌相得,挚而有别,交则双翔,别则异处”云云。这些自然习性被儒家吹捧为美德,正如朱熹朱夫子《诗集传》所谓:“生有定耦而不相乱,耦常并游而不相狎。”这等于是说,雎鸠的配偶是命运注定的,而非相亲相出来的。它们在谈恋爱的时候,可以“关关”地一唱一和,但绝不轻佻地动手动脚,只“骂俏”,不“打情”。于是,诗人由此联想到了具有相同德行的淑女与君子。不仅如此,“关关”的鸟鸣声还跟《关雎》后文的“琴瑟”、“钟鼓”之音遥相呼应,达成了一种虚实互补、人禽共处的和谐情境,使人们对雎鸠行为所作的那些“移情”式诠释显得不再牵强而突兀,仿佛它和淑女、君子一样生来就是“挚而有别”(原出《毛传》)这类懿行美德的载体,而非后天人为所附加。

二 黄鸟

林语堂在散文《记鸟语》末尾堆砌了一大摞汉字和英文来模仿“百鸟齐鸣的情形”,无疑是造作而又费力不讨好的。你看《诗经》多么会以简取胜,叠词“关关”既准确地模拟出了扁喙鸟禽的独鸣之声(详见郑樵《通志·昆虫草木略序》),也可被视作雌雄共鸣、“音声和也”(《鲁说》)。

在《葛覃》之中,诗人则换“喈喈”来形容“黄鸟”的和声——

葛之覃兮

施于中谷

维叶萋萋

黄鸟于飞

集于灌木

其鸣喈喈

《诗经》里的“黄鸟”或指黄鹂,或指黄雀,都是“载好其音”(《凯风》)的小鸟。凡言成群飞鸣的都指黄雀,如上所引即是,因为“集”就是“群鸟在木上”(《说文解字》)的意思。其实,此处的喈喈用来押韵的成份远要多过于拟声,“萋”、“飞”与“喈”是脂微合韵(详见王力《诗经韵读》),“其鸣喈喈”主要是摹写黄雀群飞合鸣的和谐、热闹,以反衬“我”将“归宁父母”前的孤单、冷清,重点是氛围,而不是声音,不像杜甫绝句“两个黄鹂鸣翠柳”突出的是颜色。虽然“灌木”也大都是翠绿的,但诗人并未去刻意强调,一如杜诗只说“鸣”而不表出“喈喈”之类的假性拟声词,取舍之间自有技巧在焉。

在《秦风》与《小雅》的篇什之中,都各有一篇以《黄鸟》为题,且以黄鸟起兴的诗歌。《秦风》“交交黄鸟”,这个“交交”才是黄鸟的独叫之声,而这个黄鸟就是黄鹂,又名黄莺。一个停在树(“止于棘”、“止于桑”、“止于楚”)上孤鸣的黄莺引出一个秦国独立特行而惨遭杀害的良人,悲壮之情顿时溢于言表,表达出秦国百姓对三良的惋惜和对暴君(“穆公”)的憎恨。

《小雅》“黄鸟黄鸟”则与《葛覃》一样都在描写“小而黄口”(《本草纲目》禽部第四十八卷)的黄雀,它们在树间飞来飞去,而且还啄食“我”辛辛苦苦栽种的粮食(“粟”、“粱”、“黍”),就像“此邦之人”让“我”备尝人情冷暖。看到雀们融洽而快乐,“我”真想回到“邦族”、回到父兄身旁。很明显,此诗是流浪异地的男子在抒发怀乡之情,而《葛覃》则为寄人篱下的女子在盼回娘家。取相同之物象(黄鸟及其动作)抒相近之情感,不是非常合式吗?金昌绪《春怨》“打起黄莺儿/莫教枝上啼/啼时惊妾梦/不得到辽西”兴许受了这些古诗的影响,亦未可知。

经科学家研究表明,鸟类的鸣叫可分为叙鸣与啭鸣两种。叙鸣是日常生活中不分雌雄鸟都能发生的鸣叫,如“交交”之类;啭鸣是雄鸟在繁殖季节所特有的一种鸣叫,乃鸟类的婚期行为,如“关关”之流。当然,我们古代的诗人不可能这么泾渭分明,所以“关关”也不妨被理解为鸟类婚期中的雌雄共鸣。

三 马

千百年来,马一直以其擅长奔跑而被人乘骑,同时也能拉车、驮物以致远。商周时期,用于行路、狩猎和作战的车一般都是用马牵引,因此先秦文献常以车马连言,说到马就意味着车,说到车也就包括着马。在近代机动车辆产生之前,马可算是交通运输活动中最重要的畜力了,以至于《易经》第二篇、《诗经》第三篇就出现了“马”字和“马”事。

《诗经》第三篇名为《卷耳》,其实“卷耳”只是道具之一,而“马”却成了除男女主人公外上镜率最高的配角。诗的第二、三、四章以咏叹马病来委婉道出征夫旅途的劳瘁,烘托并加深了他的相思之愁。到了《汉广》里面,男主人公却要喂饱马、“驹”准备迎娶恋人,还是相思,但多了几许激情与愉悦。《鹊巢》内出现了三个“百两”,实即百辆马车,恰是“说到车也就包括着马”的最佳例证。

《击鼓》第三章云:

爰居爰处

爰丧其马

于以求之

于林之下

李汝珍《镜花缘》第十七回借“紫衣女子”之口对此作出了一段胜解——

上文言“从孙子仲/平陈与宋/不我以归/忧心有忡”,军士因不得归,所以心中忧郁。至于“爰居爰处”四句,细绎经文,倒象承著上文不归之意复又述他忧郁不宁、精神恍惚之状,意谓:偶于居处之地忽然丧失其马,以为其马必定不见了,于是各处找求,谁知仍在树林之下。这总是军士忧郁不宁、精神恍惚,所以那马明明近在咫尺,却误为丧失不见,就如“心不在焉,视而不见”之意。

马再次成了诗意的“客观对应物”(参看拙文《中外小诗之初步比较》),寄托并表达着复杂的人情。

李杜无疑是欣赏《车攻》“萧萧马鸣/悠悠旆旌”这两句绝妙好辞的,所以他们在自己的诗中遂有“萧萧班马鸣”、“马鸣风萧萧”之类的挪用与点化。钱锺书更是特别关注这两句所蕴含的文心,不惮烦地征引若干中外诗文及心理学原理来证明:“寂静之幽深者,每以得声音衬託而愈觉其深”(详见《管锥编·周易正义、毛诗正义》)。看来,马鸣虽不见得有鸟鸣那样动听,却举足轻重,不容小觑!

四 螽

《诗经》的注家往往将螽斯、蝗、莎鸡、蟋蟀这几类直翅目的昆虫相提并论,说明古人早已具备了一定的分类知识,例如李樗等《毛诗集解》“或言螽斯(高亨《诗经今注》:“螽,蝗虫。斯,之也”——赶秋按),或言斯螽,其义一也。螽斯,蝗虫之类”、陆玑《毛诗草木鸟兽虫鱼疏》“莎鸡居莎草间,蟋蟀之类,似蝗而斑”。严粲《诗缉》干脆称之为“螽蝗”——

螽蝗生子最多,信宿即群飞。因飞而见其多,故以“羽”言之。

诗人采取这种习性来比附和祝福人们(王安石《诗义》等认为是“后妃”)多子多孙,于是就成就了《周南·螽斯》这么一篇工整而铿锵的欢乐颂。

《春秋》载:桓公五年(公元前707年),“螽”。学者认为这是蝗灾的最早纪录。《农书》的作者王桢曾根据《春秋》统计出“春秋二百四十二年,书‘大有年’仅二,而水、旱、螽蝗,屡书不绝”,我想《螽斯》等篇也从旁间接证明了《诗经》时代螽蝗为数也不少吧。好在“比喻有两柄而复具多边”(钱锺书语),诗人可以避开灾害不提,只拿“螽斯羽”的众多譬况“子孙”的济济——“振振兮”、“绳绳兮”、“蛰蛰兮”。

五 兔

有道是“飞禽莫如鴣,走兽莫如兔”,但在《兔罝》一诗中,“兔”并未正式露面,它只是作为定语来修饰后面的名词——“罝”。罝就是网,兔罝就是猎人用来捕兔的网:

凡网取禽兽,必筑橛于地,而以捕器网之。罝兔亦如是也。(陈奂《诗毛氏传疏》)

“橛”(木桩)实则是兔罝的木质部分,就像书画挂轴的天杆和地杆,橛应该也位于网的两头,便于人们布网于地、收网于手。

在童年的山居岁月中,我曾目睹捕鱼者傍晚布网于溪底,网的两端四角或用木桩或用石块固定于河床的两岸,然后就回家等鱼儿从上游下来落网了,“肃肃兔罝/椓之丁丁”则是描写在林中岔路上敲桩布网待兔的情形。捕没捕到兔并不重要,诗人主要是以肃肃(闻一多《诗经新义》:“肃,当读为缩,缩犹密也”)的兔网比拟和赞美“赳赳武夫”是“公侯干城”,是他们严实的挡箭牌、血肉长城。

为什么用兔不用其他动物来兴起公侯云云呢?年湮代远,我们不妨胡思乱想一通。在《周礼》“庖人”一职所掌理的野味之中,兔与鹿、夜猪等同属“六兽”之列,早早就作为宫廷食品供公侯君子之流大快朵颐了。故《瓠叶》诗云:“有兔斯首/炮之燔之/君子有酒/酌言献之”;顾炎武《日知录》也说:“宾客之设不过兔首炰鳖之类”。现代营养学证明,兔肉鲜嫩,瘦肉多,脂肪低,易消化,所含蛋白质比牛、羊、猪肉皆高,确属“食品之上味”(苏东坡语)。如此这般,自然有人捕来孝敬公侯咯。

中国人食兔渊源有自,而西方国家多少有所顾忌,因为《圣经·旧约》曾谆谆告诫耶和华的子民:兔、骆驼等“倒嚼而不分蹄”的动物的“肉不可以吃,死的不可以摸,都与你们不洁净”。恐怕也由于这个缘故,西方经典内就缺失了《兔罝》、《瓠叶》之类的兔文学。与西人截然相反,我们的先民不但不觉得兔“不洁净”,而且还赞扬“其性怀仁”,能“彰吾君之德馨”(蒋防《白兔赋》),难怪冰清的月神嫦娥要养一只玉洁的兔子当自己的宠物了。

《关关雎鸠》

《硕鼠》

六 鲂

如果雎鸠真是鱼鹰,那么《关雎》一篇就隐隐然有一“鱼”在,好比弦外之音。活鱼真鱼有名有样地正式亮相,则要等到《汝坟》末章:

鲂鱼赪尾

王室如毁

虽则如毁

父母孔迩

鲂鱼又叫鳊鱼,《本草纲目》鳞部第四十四卷载:

鲂,方也;鳊,扁也;其状方,其身扁也。……鲂鱼处处有之,汉沔尤多。小头缩项,穹脊阔腹,扁身细鳞,其色青白。腹内有肪,味最腴美,其性宜活水,故《诗》云“岂其食鱼/必河之鲂”(见《陈风·衡门》——赶秋按)、俚语云“伊洛鲤鲂,美如牛羊”。又有一种火烧鳊,头尾俱似鲂,而脊骨更隆,上有赤鬣连尾,如蝙蝠之翼,黑质赤章,色如烟熏,故名。其大有至二三十斤者。

诗人在汝水(位于今河南临汝至新蔡一带)畔所见到的红尾鲂莫非就是这种火烧鳊?

《毛传》:“赪,赤也,鱼劳则尾赤。”认为是普通的青白鲂劳累后,尾巴就变红了,恰似汽车防盗灯遇到情况。这不过是臆测之词,不足取信。其实尾红是鲂发情时的正常表现,形容“未见君子”的妻子的性“饥”渴。“王”者大也,“毁”者火也,欲火焚身犹如大房子烧着了,兼喻鱼与人。虽然情热委实难以自控,但父母就在近旁需要照顾,也只好强忍着不去寻找爱人。作为一首先秦的性爱诗,《汝坟》无疑是非常成功的,但这绝对离不开那尾小小的鲂鱼对诗人的启发。

七 麟

马、兔是“十二生肖”家族的成员,麟则为“四灵”之一,灵有神明、祥瑞诸义,但最让人津津乐道的却是麟的“仁”。据说在所有动物之中,只有它不用足、额、角去伤害其他动物或者植物,拿今天的话说,就是“走路都深怕踩死了蚂蚁”,更甭说用足踢人、用额抵人、用角触人了。拿仁兽与仁人一配合,就诞生了《拾遗记》孔子“生之夕有麟吐玉书于阙里人家”、《公羊传》孔子遇麟“涕沾袍”的奇美故事。而故事的寓意总不外乎“有王者则至,无王者则不至”、“有道则现,无时不出”之类,麟俨然成了世道的晴雨表。

在《麟之趾》一诗中,麟的仁厚则直接被借来比况、歌颂“公子”、“公姓”、“公族”的仁厚。后世以“麟趾呈祥”为祝辞,即源出于此。值得注意的是“麟之趾”、“麟之定”“麟之角”这种句法,与前面的“螽斯羽”如出一辙,这也反过来证明读螽斯羽若“螽之羽”确乎不错。

问世间麟为何物?《说文解字》答曰:“大牝鹿也。”牝者母也,仁厚、慈祥正是十足的母性。在古人的心目中,她既是“灵”,其配偶也应该不是凡兽,所以便用“麋身,牛尾,一角”这种怪模样来描述它,最终于《宋书·符瑞志》内合为一物:“麒麟者,仁兽也。牡曰麒,牝曰麟。”这些都是后话。《诗经》时代所谓麟虽已被附会为仁兽,但它毕竟还是凡间真实存在的生灵。

八 鹊与八哥

英国考古学家Mortimer Wheeler曾经指出:“我们正在发掘的不是物,而是人。”我们梳理《诗经》里的动物,窥见的又何尝不是当时与这些动物共处的人物呢?当然,离我们最近的要数记下这些动物的无名或有名的先秦诗人了。

创作《鹊巢》的诗人看见:喜鹊在树上筑好了巢,八哥(释“鸠”为八哥,详见焦循《毛诗补疏》)却飞来居住;便想到:男方准备好新房,用百辆马车去迎娶新娘来入住。这种联想很自然,既可以是先后关系,所谓“鹊噪则喜生”(《禽经》旧题张华注),先睹喜鹊,后出喜事;也可以是同时并进的场景,树上鸠占鹊巢、叽叽喳喳,地上男婚女嫁、热热闹闹。

郭沫若散文《杜鹃》告诉大家:

杜鹃是不营巢的,也不孵卵哺雏。到了生殖季节,产卵在莺巢中,让莺替它孵卵哺雏。雏鹃比雏莺大,到将长成时,甚至比母莺还大。鹃雏孵化出来之后,每将莺雏挤出巢外,任它啼饥号寒而死,它自己独霸着母莺的哺育。莺受鹃欺而不自知,辛辛苦苦地哺育着比自己还大的鹃雏,真是一件令人不平、令人流泪的情景。

相形之下,“八哥占鹊巢”则要文明得多。据焦循观察,每年农历十月之后,喜鹊要“迁移”到其他地方去“避岁”,八哥见其留下空巢,便搬了进去,好像主要也是为了产“卵”。由此观之,《晋书》“乌鹊争巢,鹊为乌杀”、《隋书》“乌鹊通巢”都只不过是些空穴来风似的喻辞罢了。要不然,就是乌鸦替八哥背了黑锅,真真比窦娥还冤!

小时候,我也曾好奇地眺望过那高树桠间的鹊巢,但喜鹊究竟会不会盲目地帮八哥带孩子,却不得而知。恐怕等它度假回家,小八哥的翅膀已经硬了。虽然《庄子》、《荀子》都说每当盛世人们可以“攀援”上树“俯而窥”鹊巢,而鹊还不会被惊飞,但我终究没有足够的胆量与臂力去效仿此举。

九 草螽

《召南·草虫》诗云:

喓喓草虫

趯趯阜螽

未见君子

忧心忡忡

有的注家认为“草虫”是蝈蝈,“阜螽”是蚱蜢,显然忽视了那两句的互文见义之法。其实,草虫就是阜螽,阜螽就是草虫,“喓喓”拟其叫声,“趯趯”写其跳貌,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李时珍说“蚱蜢”有若干种,阜螽是它们的“总名”:“在草上者曰草螽,在土中者曰土螽,似草螽而大者曰螽斯”。而“江东呼为蚱蜢,谓其瘦长善跳,窄而猛也”(详见《本草纲目》虫部第四十一卷)。李氏训蚱为窄,训蜢为猛,依然用的是音训释名这个老法子,我们尽管姑妄听之、姑妄信之。

害了相思病的女子爬上“南山”采摘“蕨”菜、“薇”菜,阜螽在草丛中又叫又跳,叫得愈起劲,女人心里就愈忧愁、愈“伤悲”。虽然“未见君子”才是症结所在,但阜螽的叫声也给她添了不少乱,因为这种大幅度、高频率的叫声不是乐音,而是噪音,自然会干扰人的情绪,李清照《行香子》词“草际鸣蛩/惊落梧桐/正人间天上愁浓”即为最恰切的旁证。并且螽叫还有个副作用,就是跟蕨、薇一道暗示出季节已到了“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哀蟋蟀之宵征”(《楚辞·九辩》)的秋天。因为蕨菜秋、冬可采,而阜螽“冬有大雪,则入土而死”(《本草纲目》虫部第四十一卷)。

十 鼠

《行露》那些“穿我屋”的“雀”显然跟《小雅·黄鸟》那些“啄我粟”的黄雀是一丘之貉,此处可以略去不提,我们只说说“穿我墉”的大坏蛋——鼠。从表面看,鼠是离我们最近的动物,常常和人同处一室;从内层看,鼠基因的排列组合绝大部分都与人类相同,以致于有科学家论断人类起源于美国的老鼠。基于此,《行露》、《相鼠》、《硕鼠》等诗篇以鼠起兴并讽刺人事就毫不奇怪了。

《行露》问“谁谓鼠无牙”,即罗隐《蟋蟀诗》所谓“鼠岂无牙”,《相鼠》答“鼠有齿”,牙者齿也。诗人认为人有“礼”、“仪”应像鼠有牙齿一样正常,然而却偏偏有人逼娶民女,私欲不能得逞,便反咬一口,要诉“讼”该女子,这种“无止(耻)”之徒“不死何为”?而那些贪残统治者尸位素餐、不劳而获,也是一种无耻的表现,他们被诗人骂为“硕鼠”。硕者大也,鼠大欺主,我们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逝将去女

适彼乐土

乐土乐土

爰得我所

我们不干了,不再为你们卖命了,誓要另找出路、另谋职业。这颇有点今人所谓“炒老板鱿鱼”的意味,好不痛快!

如果讲《行露》之鼠、《相鼠》之鼠所携带的感情色彩尚处于中性的话,那么《硕鼠》之鼠则彻彻底底是个贬义符号。《诗经》以降,雅俗文艺中的鼠的形象与性质就始终在这两者之间摆荡,让人既恨又爱。

十一 羊

正如兔在《兔罝》中是个画外音、到了《兔爰》、《巧言》里才正式曝光一样,《羔羊》、《羔裘》(《郑风》、《唐风》、《桧风》各有一篇)内的羔羊也只是个死板的定语,它的正面出场则要等到《君子于役》。

“羔羊之皮”用“素丝”缝制,再加上“豹饰”,便做成了“如濡”、“如膏”的“羔裘”,这是“公”务员或贵族(“邦之彦兮”)才能享用的奢侈品。诗人用“逍遥”、“翱翔”等词来形容他们在“朝”、“堂”之上穿着羔裘游逛的闲逸,其中“翔”字殊堪玩味。《说文解字》“翔,回飞也”,原本是鸟类的行为。曹植《梁甫行》诗“狐兔翔我宇”、毛泽东《沁园春·长沙》词“鱼翔浅底”等又以之写走兽与水产。不管是水、陆、空哪一栖,这些总还不离动物。《桧风·羔裘》倒好,竟别出心裁以之写人。我想这多半出于押韵的考虑,还有就是裘白如羽,穿上它来来往往,很容易让人想起那“回飞”的白色鸟儿。不过以“翔”写人最成功的句子应该算《穆天子传》卷三“六师之人翔畋于旷原”,英姿飒爽的军人骑着骏马在旷野上来回追猎着走兽,多像盘旋高空的猛禽啊!曹植乐府歌辞“白马饰金羁/连翩(参看《说文解文》“翩,疾飞也”、《泮水》“翩彼飞鴞”等——赶秋按)西北驰”略微似之,气势却大为逊色。

孔颖达疏“羔羊之皮”云:

小羔大羊,对文而异。此说大夫之裘,宜直言羔而已,兼言羊者,以羔亦是羊,故连言以协句。

此处的“羊”是虚字,是为凑够四言而添加的,所以后面的诗径直称作“羔裘”。《七月》“曰杀羔羊”则反之,“跻彼公堂”用来“祭”祀的应该是“大羊”,连言“羔”也是为了“协句”。

日之夕矣

羊牛下来

君子于役

如之何勿思

日落崦嵫,羊呀牛呀也从山上下来了,君子出差在外,却“不知”归“期”,教我如何不想他呀?拿羊之类的家畜来写景抒情,这显然出自最得本地风光三昧的民间诗人之手。像陶渊明那种士大夫诗人虽已归田在乡,依然喜欢弹“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鸟倦飞而知还”之类的雅调,羊们很难插足他们的字里行间。

十二 麕与狗

“麕,獐也,鹿属。”中国古代法定教材《诗集传》的作者如是说,《野有死麕》第二章的“鹿”就是指的这种“麕”。首章是两组特写镜头:

野有死麕

白茅包之

有女怀春

吉士诱之

一、郊外躺着一只死獐子,有人怕它被弄脏了,便用白茅草包了起来;二、怀春的男女正在

幽会。周围的环境则留在第二章和尾章交代,这是离人家户不远的野外(即“林”,《毛传》:“郊外曰野,野外曰林”)如果“吉士”对“如玉”的美女“诱之”不足又继之以粗手大脚,极易引起“尨也吠”。

《毛传》认为“尨,狗也”,而男女“非礼相侵则狗吠”。从《野有死麕》始作俑而后,历代诗文描写儿女私情仿佛总离不开狗,例如李商隐《戏赠任秀才》中那只“卧锦裀”的“乌龙”、裴铏《传奇》中那头“漕州孟海”猛犬。贾岱宗甚至专门写赋赞美大狗“昼则无窥窬之客,夜则无奸淫之宾”,它既能防盗盗物,也能防人偷人。稍微世故一点:外贼来了才吠,获取主人的宠爱;外遇来了就不作声,博得主妇的欢心。“有女怀春”虽然乐意“吉士诱之”,但她极怕“尨也吠”,因为她要么不是它的主人,要么是,它却并不世故、识趣。

十三 猪

钱锺书小说《围城》引书称“人家小儿要易长育,每以贱名为小名,如犬羊狗马之类”,而我们的古人好像并不觉得在姓名内采用猪字很“贱”,例如被贾谊《新书》频频提及的汉朝功臣陈豨(扬雄《方言》:“南楚曰豨,吴扬曰猪”;何承天《纂文》:“渔阳以大猪为豝,齐徐以小猪为豨),竟以猪作为大名,再如《西游记》里鼎鼎大名的猪八戒,“猪”俨然成了他的尊姓。

在“驺虞”(《新书·礼》:“驺,天子之囿也;虞者,囿之司兽者也”)眼里,猪可不是什么美名,而是天子盘中的美餐。在诗人眼里,能够一箭双雕、一石三鸟的猎人并不值得赞叹(“于嗟乎”),只有那“壹发五豝”(我不同意像马瑞辰《毛诗传笺通释》那样释壹为“发语词”,全句意思应该是:连续五次都以一箭射毙一猪。《小雅·吉日》称这种壹发而死为“殪”)的虞人才是最棒的。

天子之家崇尚黄色,兔以“皎如霜辉”(蒋防《白兔赋》)最为人所喜闻乐见,猪则以乌黑者为贵。所以,它曾被人冠以“乌羊”、“乌将军”、“黑面郎”等称号;今人常呼煤炭为“乌金”,而“唐拱州人畜猪致富,号猪为乌金”(张鷟《朝野佥载》)。俗语云“穷不丢猪,富不丢书”,书中有“黄金”(当然也有“乌金”,如《诗经·驺虞》),但要人去读去找,而猪全身是宝,不管你吃不吃它,它活生生就是一大块金子。

睢字代表什么生肖3

“爸爸妈妈,我想成家。”2011年5月的一天,儿媳陈静对公公婆婆说。

“行啊,你年纪轻轻的,一个人过着不容易,现在又不是旧社会,这事不稀罕。”公公老姜平静地说。

“闺女,不知道这男的家是哪的,条件咋样?咱可不能跟着他受罪。”婆婆在一旁问道。

“爸妈,这人你们不但认识,而且最熟悉不过,他叫姜朝福。”

“什么,你要嫁给小福子?疯了吧你!”婆婆激动地差点没跳了起来。

公爹也大声吼道:“你嫁谁都行,就是不能嫁给他。”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谁都挡不住,在当今这个社会更不奇怪。可为什么儿媳妇一说要嫁给这个人,公婆会火冒三丈,反应如此强烈?

他们口中说的“小福子”到底是什么人,老两口对此人的意见为什么这么大?

要想回答这个问题,还要从一场车祸说起。

老两口的儿子名叫姜朝国,与儿媳陈静两个人是自由恋爱,在无锡打工的时候认识的,然后走进结婚礼堂。

夫妻感情非常好,结婚第二年,还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成家之后,随着年纪增长,又有了妻子儿子,姜朝国心头有了牵绊,就不想在外面打工了,想在家找点事做。

这时候已经是大货车司机兼老板的堂兄姜朝福提出一个建议:“这年头干什么工资都不高,不如跟我学开半挂车吧。”

跑车的收入比农民工要高得多,现在又有孩子需要养活,收入低了,无法维持家庭基本开支。

听了堂兄的话,姜朝国觉得有理,于是在孩子三岁那年,他开始跟堂兄姜朝福学开车。也许姜朝国没有赚钱的命,还没学几个月,车就在半路出事了。

2009年7月5日黎明,陈静突然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惊醒,电话中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陈静吗?我们是郑州交警大队的,你丈夫在路上出车祸了。”

原来,这天晚上堂兄姜朝福开着自家的大货车去西安送货,姜朝国和堂嫂睢传菊也一同前往。

凌晨两点多钟,当货车行驶到连霍高速郑州段的时候,行驶在前面的一辆大货车突然减速,姜朝福刹车不及与前车追尾。

坐在后排的姜朝国还有姜朝福的妻子当场死亡,开车的司机姜朝福则身受重伤,昏迷不醒,被送往医院抢救,后来脱离了生命危险。

车祸发生之后,河南警方安排对受伤者进行救治的同时,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事故责任认定,积极开展事故善后工作。

几天后,事故认定书出来了:司机姜朝福承担主要责任,驾车走在前面的河南大货车承担次要责任。

根据这个责任认定,双方达成了赔偿协议,河南货车车主张军承担赔偿费用24万元,其余的费用由姜朝福负担。

姜朝国的父母回忆说,在领赔偿款的时候,他们就觉得儿媳妇有点不对劲。

赔偿协议签订之后,老两口非常迷茫,赔偿框架制定了,但是具体数额未定,车主张军赔偿的24万,该给姜朝国的父母分多少,姜朝福又该自己拿出多少赔偿姜朝国的父母,都没有准数。

当时姜朝福身受重伤,还在医院抢救,当他面说这事肯定不合适。但是赔偿的事又不能久拖,于是姜朝国父母跟姜朝福的大哥姜朝柱进行协商。

姜朝柱的意思是,两家都损失一个人,张军赔偿的24万,两家应该各分一半。

关于这个意见,老两口想想,觉得好像没啥毛病,就点头默认。

可是姜朝柱接下来就姜朝福对两位老人的赔偿建议,让老两口无法接受。

姜朝柱说:“血浓于水,我们都是一家子人,我弟弟身受重伤,看病和康复还要花很多钱,而且我弟媳也一命归西,你儿子也得了12万,就甭让我弟弟再赔偿你们了吧。”

听他这么一说,老两口不乐意了,他们心想:如果姜朝福是负次要责任,也就罢了,可是根据责任认定,姜朝福该负主要责任,怎么能不赔偿?这样的话,我儿子死的太亏了。

“那不行,我们得打官司。”老姜对老伴说。

可是当他们把自己的打算告诉儿媳陈静的时候,她的反应却让人费解。

陈静说:“起诉不起诉那是你们的事,甭跟我商量,跟我没有关系。”

老两口听了之后非常纳闷,我们是一家人,怎么说跟你无关?

可儿媳执意不参与,老两口也只能以自己的名义打这场官司。

法院经过审理之后做出判决,除了河南车主的赔偿,姜朝福赔偿姜朝国的父母人民币8万元。

这时河南车主的24万赔偿款也到位了,儿媳陈静和姜朝福的大哥一起到了郑州,领取这笔赔偿。

几个月过去了,老两口一分钱赔偿款也没有得到。他们几次询问儿媳妇陈静,得到的回答不是“不知道”,就是“没到位”。

对此回答老两口满腹狐疑,他们悄悄地让小儿子去郑州摸底,结果出人意料,郑州交警告诉他们,河南的货车车主张军的赔偿已经到位,死者的妻子陈静和伤者姜朝福大哥已经在一个月前领走了这笔赔偿款。

不仅如此,郑州方面还出示了两人打的收条。

听这么一说,老两口气得差点晕了过去,他们对姜朝福的不负责任满腔怒火,更对儿媳妇陈静的所作所为感到愤怒。

刚刚失去儿子,儿媳妇又跟他们唱反调,胳膊肘向外拐,换谁也受不了,老两口心里的痛苦可想而知。

后来发生的事,更让他们难以接受。自从老两口到法院将姜朝福告了之后,儿媳妇看到他们也不搭理了。

再后来,儿媳妇干脆回了娘家,不仅不回家,还不让他们见孙子。

一连串的变故,让老两口心力憔悴,心情沉重,整日唉声叹气、以泪洗面。这时候,更让老两口无法承受的事情发生了。

儿子去世的第二个周年日,村里一个消息不胫而走:陈静与大伯哥,也就是肇事者姜朝福要结婚了。

老两口听了不以为然,觉得这是一个谣言。

不错,两人都“贪财”,都不讲诚信,但是他们不可能在一起,这在当地风俗里面说不过去。

几天过后,一直不在家的儿媳妇从娘家来了,开口跟二老商量自己要嫁人,嫁的不是别人,正是肇事者姜朝福。

陈静早就不回婆家了,这时候为什么突然回来,要跟二老商量嫁人的事?

因为陈静丈夫的赔偿款,有二老的份,也有儿子的份,她害怕二老跟她争儿子的赔偿款。

听到儿媳妇的话,老两口非常生气,坚决不同意。但是陈静主意已定,回婆家只是走个过场而已。不久之后,陈静跟姜朝福举行了隆重的婚礼。

不仅如此,陈静带着儿子改嫁,还逢人就说,是儿子的爷爷奶奶不认他。

到此为止,老两口心里算是明白了,原来儿媳妇看上了堂哥姜朝福,所以坚决不让他们状告姜朝福,索要赔偿款。

也有人认为,不排除两人在出车祸之前,两人已经有了暧昧关系。为了达到在一起的目的,才发生了后面的车祸。不然就难以解释,车上坐了3个人,为什么死的偏偏是姜朝福的妻子和陈静的丈夫。

不过也有人认为,车祸只是一个巧合,想要在交警面前制造这样一个不留痕迹的车祸,技术难度还是很大的。

姜朝国的弟弟觉得,陈静嫁给姜朝福有违常理。

“陈静人长得标致,年纪轻轻,而姜朝福虽在车祸中拣回一条命,但是腿断了,丧失了劳动能力,成为一个残疾人,生活都难以自理。”

“如果两人之前没有什么,陈静会嫁给一个让丈夫死于非命的肇事者,一个失去工作能力的残疾人?她的心是石头做的,难道就不怕触景生情?”

任何一起车祸事件,只要当事人不提出异议,交警都会按照车祸意外处理。陈静和姜朝福是在车祸两年后走到了一起的,当事人家属在发生车祸的时候没有提出疑点,交警不可能往其它方面去查,也不可能将它定性为刑事案件。

但怀疑归怀疑,姜朝国的弟弟觉得距离案发时间太久,并没有向公安部门报案。

再说了,当时的肇事车都不在了,现场无法复原,即使报案,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对于此事,儿媳陈静做了如下解释:

“丈夫车祸去世之后,我悲痛欲绝,根本就没有心思去考虑赔偿的事;因此当公婆说要打官司的时候,我内心非常反感,持反对态度。”

“都是本乡本土的,还没有出五服,有事好商量,而且姜朝福还躺在医院里,没有必要对薄公堂。”

至于两人为何走到一起,陈静说当时失去老公之后,她算了一卦,先生说她再婚人的年龄、属相和方位,都跟姜朝福相符。

她不信邪,又换了个地方,再算一卦,结果还是如此。

之后她在家无聊,在手机的社交通信软件上摇了一摇,摇到的还是姜朝福。

她觉得这是天意,就加了堂哥姜朝福的通信方式。

在聊天中,姜朝福充满愧疚,反复道歉,觉得都怪自己,毁了弟弟一家,所以自己应该赎罪,赎罪的方法就是娶陈静。

陈静说:“刚开始的时候,我自己觉得不好意思接受,天下之大,哪里不能再找一个,非要嫁自己丈夫的堂哥,接受风言风语,生活在伤心之地呢。”

“但是姜朝福这个人很执着,他用自己的耐心,和无微不至的体贴,打动了我。”

“姜朝福说:‘朝国的孩子是姜家的后代,他爸是在我车上出的事,我有这个义务照顾这个孩子,虽然说我现在不能赚钱,但将来也许会恢复的。’”

“我想,这也许就是我的命啊。”陈静感叹道。

陈静说,一场车祸毁掉了两个家庭,也都留下了分别没有父爱和母爱的孩子,嫁给堂哥能给两个孩子带来一些家庭的温暖。

陈静还说:“我如果不嫁给姜朝福,而是嫁给别人,我的儿子可能就要改姓,这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我老公就留下这么一条根,怎么说我也想让他留在自己家里。”

陈静说,没有人比姜朝福更合适做她的爱人,因为他对自己失去亲人的痛,感同身受。

于是陈静在堂哥住院期间,就担负起照料其子的重任。在姜朝福出院后,她不顾流言蜚语,毅然跟堂哥结为夫妻。

陈静解释说,结婚只是名义上的,两人并没有夫妻生活。

“名义上是结婚了,其实我们根本到现在从结婚到现在同床都没有过,我晚上在床上睡,他在沙发上,而且我睡觉的时候门一直反锁着。”

不管陈静怎么说,对于她的选择,公婆老两口无论如何也难以接受,他们不是不同意儿媳再婚,而是不接受儿媳嫁给肇事者堂兄,而且儿媳还独吞了赔偿款,剥夺了他们对孙子的探视权。

于是,老两口将儿媳陈静和姜朝福告上法庭,要求二人返还给他俩赔偿款,并且剥夺陈静对小孙子的监护权。

法院后来判决陈静和姜朝福返还原告姜朝国父母赔偿款六万多元,并没支持老两口其他诉讼要求。

此案虽然早已尘埃落定,但是关于本案的争论还没有平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画上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