攥紧代表什么生肖

年末“暴花户”生肖名单来啦!快把你的钱包攥紧,下面一起来看看本站小编愚话历史给大家精心整理的答案,希望对您有帮助

攥紧代表什么生肖1

“暴花户”在网络上形容是这短时间内可以花掉很多,却又赚钱不多、很敢花钱,花完又很丧气的人。尤其是临近年末,花钱的事情就更多了。不过也不是所有的伙伴都能当上“暴花户”的,以下生肖是“暴花户”名单上稳稳的有!

“暴花户”①号:生肖猴

生肖猴的朋友向来对钱财这些没什么概念。而且年末,他们想买的东西也会一件不落,不需要的东西他们也没少买。这个生肖的朋友的生活没什么计划性,想起什么就做什么。所以年末的时候在购物上也是想到啥买啥,没有什么长远的打算,也不会考虑手上的钱够不够用。导致本来就没啥事业心的生肖猴,赚得钱也不多,更是第一个就登上了“暴花户”的名单。

“暴花户”②号:生肖虎

生肖虎在工作上算是蛮有计划性的人了,也懂得顾全大局。BUT这些优点却没有在生活中发挥到位。在花钱这件史上,生肖虎反而很好面子,爱打肿脸充胖子。年末的时候生肖虎为了面子这些排场,肯定要在花销上付出“血”的代价,钱包遭罪肯定免不了。年前的各种活动上,请客买单,过年的礼品还有红包,哪样都需要钱。虽然生肖虎赚的钱未必少,但年底还是禁不住自己的花钱速度,容易产生入不敷出。

“暴花户”③号:生肖猪

同样是一位花钱没有概念的猪猪君。这位生肖猪虽然很少会在买买买上花重金,作为一枚吃货来说,美食是什么时候都不能辜负的。年末的时候猪猪的聚会就更多了,生日Party、应酬局更会增加。其中也不少是自己发起的,只是找个名义去大吃大喝。不过满足饱福后,自己的钱包也憋下去了。猪猪生肖这个人平时就是没有什么存钱或者理财的观念的,所以年底的时候“暴花户”状态会让猪猪更丧。

“暴花户”④号:生肖兔

生肖兔子虽然不是那么擅理财,但是在花钱上还是十分节制,毕竟兔子是有很强的家庭观。比起自己更在乎家人,愿意为家人牺牲自己的利益。他们努力赚钱就是为了可以让家人过上更好的生活。而到年末的时候我们的兔子更是会花费更多的钱为家里人添置更多的过年用品,从头到脚,从衣服到送礼,事无巨细。所以我们的兔子“暴花户”的钱都是为家人花的,自己身上的钱并不多。

攥紧代表什么生肖2

国内有超过三十万家彩票店,散落在城镇的大街小巷。被暴富梦想鼓噪的失意者们走进店内,最低两元便可买一次机遇,每多打一注,奖池里的数字就向上跳跃一分,开奖倒数声滴滴答答,直到大奖开出。如此往复。

失意者,和小小的彩票店一起,留在原地。

周六晚7点,当深蓝的夜空笼罩厦门软件园的时候,林峰点亮了与奥运五环配色相同的体彩招牌。这是一种信号,如同捕蝇灯,随夜色深入放大,向过客释放出财富的诱惑。

彩票站开在老社区后门,街边小吃店遍布,它被闽南猪脚饭、泉州牛肉小吃和沙茶面包围。彩票店的门口也像小吃店一样,摆着几个蓝色塑料椅,供居民乘凉。每逢阴雨天气,积水聚集在店铺门口,形成一片气味刺鼻的临时水塘。下水道将这里和一千米外的厦门网红酒店联系起来,那是岛内大公司常去的聚会地点。

下班高峰,陆续有人进店:一位穿白色背心的男人,喘着粗气来兑奖;男人身后,两个穿拖鞋的年轻人坐在沙发上吞云吐雾,用闽南话开着玩笑;还有一个女人盘腿坐在四把重叠的塑料椅上打游戏。

才四个客人,店内就很挤了。

小店在这一带开业10年,林峰在3年前接手,没有再装修,店面仍保持着原来的风格:一张旧沙发靠墙放置,玻璃柜台内,“顶呱刮”按面值大小摆好。供奉佛像的小阁子,隐没在店铺暗处角落,这是闽南人喜欢的摆设,用以祈求好运。柜台上的彩票机很老旧了,像九十年代的麦金塔电脑。中奖彩票贴在墙上,金额小的渐次被新票覆盖。海风不经过这里,店内的摇头扇把令人窒息的炎热吹进每一丝缝隙。

偶尔有年轻人路过买彩票,机选一下就走。常年坚持买的,会提前把功课做好,用一张纸写好号码递过来,一般都是40岁以上的男性。熟客进门,林峰会主动打招呼,“你来啦”,他从不过问对方的职业和身份。买彩票的人走进这家不足二十平米的店铺,获得了统一的称呼:彩民。

76岁的黄材茂在这天早些时候走进店里。他站在一张4×3米的塑料纸前,细密线条将整张纸,切分成无数正方形小格,开奖号码像随意散落的黑棋,分布于方格内。他在研究走势图。

盯了三十分钟后,他说出第一句话:“我感觉到了。”

随后黄材茂摸出铅笔和一沓手掌大小的白纸,又掏出一捆皮尺和一把量角器。他将皮尺一端按在走势图左端,一端游走于各个点位。他动作庄严,全神贯注,测量好黑点之间的距离和角度后,把信息记在纸上。

接着他开始推导号码:先用铅笔标出往期数字,连线并延长,推出这一期要开05,又计算若干期号码的平均数,断定第二个开奖号码是17。剩下的几个号码也用类似的方法推出。

黄材茂涂涂改改,额头上早已布满汗珠,终于点头敲定,长舒一口气,把纸递给老板。

机器发出“嗡嗡”声,彩票吐出,开奖前三个小时,黄材茂花费120元买下五注、十二倍追加的双色球。这种游戏需要购彩者从33个红球中选6个,16个蓝球中选1个,全中即为大奖。

“一等奖是一个多亿,万一中奖的人多,可能只有六七千万了。”黄材茂离开彩票站时,为有人可能要和自己瓜分大奖发愁。

21点15分,双色球开奖。黄材茂守在电视机前观看直播,攥紧了手里的彩票。摇奖球在透明的轮盘里翻腾,随着号码不断吐出,他的亢奋变成了失望:05和17都没有开出。彩票变成了一张废纸。

黄材茂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失望。对他来说,买彩票如同抽香烟,抽完就烟消云散。第二天他又去了彩票店。

图 |夜晚在彩票店打牌的人

图 |彩票机

黄材茂一进门就忍不住向老板抱怨,说昨日运气不好,没有算准。

“我就不相信这东西能算得出来,靠自己猜也不行。”彩民陈金根对黄材茂这种“技术派”有点反感。这是一个工作日的下午,彩票店很冷清,陈金根熟练地蹲下,在店内垃圾桶里翻找过期的彩票。

倒腾了一会,他从一叠废弃彩票中圈出几个号码,花十元钱打了一注新票,这是他一天伙食费的三分之二。

陈金根也是店里的常客。他身材瘦削,面部黝黑,喜欢嚼槟榔,花衬衫别进松垮的西裤,凉鞋里深蓝色的丝袜已经抽丝。他的腿部有残疾,走路不快,每日骑自行车来彩票店。他把“二八大杠”靠在门口的树上,自己进店倒向沙发,摸出一根香烟,用老板的热水壶给自己添水。

和黄材茂不同,陈金根是“灵感派”,他相信中大奖只能靠灵感。九个月前他中过一次“超级大乐透”四等奖,那张彩票被视作荣誉贴在店内的一个角落。他逢人便说:“最后是34、35,我选33、34,差一个号码中一千万,我只有三千块。”

林峰守在电脑前,听着他们谈话,头也不抬,手速飞快地将微信里的号码打出来。“要说走势,多少有一点,但要想算出来,那是不可能的。”

在林峰眼里,黄材茂和陈金根代表了两种对走势持不同态度的彩民:技术派和灵感派。更多的时候,他们羡慕同一种人:能中奖的。

在附近工地上班的王楠就是一位,他玩刮刮乐不到一周,就中了五千块钱,当这位菜鸟用硬币刮出“5,000”时,店内沸腾了。

灵感派和技术派开始对他连番轰炸,追问中奖的征兆。“每天都要问”,王楠说,最后他感觉“确实有点,比如那天我穿黄色的衣服,刮刮乐也是黄色的。”

图 |中奖的彩票贴在墙上

图 |彩民手写走势图

相似的话题,夜夜在店里上演,林峰总是装作第一次听见般应和着陈年的传言。有时,他们就围坐在店里等待八点半开奖,自己中奖能兴奋一会儿,看着别人打水漂,也暗自感到开心,这是一天中难得的消遣。

和一般店主不同,林峰喜欢为彩民选号出谋划策,以此提高销量。开奖结果多令人失望,他也会及时地安慰彩民“就当捐掉了,好人好报。”有人却叹气:“说是这么说,有几个真想捐?”

林峰当然清楚中大奖的概率。“太低了,”他套用一位数学老师的话说,“两千一百多万分之一,相当于一个省选一个人当省长,凭什么你觉得自己能当省长?”

开店前,林峰在翔安区做过十五年包工头,拿到工程款后首先要来一张大票,之后才给工人发工资。开店后他家办喜事,回礼也是彩票。当店主过足了彩票瘾,也使他深感这行竞争激烈:没有底薪,全部收入靠百分之八左右的提成,吃喝拉撒都在店里。近两年收入下降肉眼可见,他把原因归咎为疫情。

林峰保持着闽南人的乐观,对于越来越多彩票机在便利店出现,林峰不以为然。“彩票就要有点人情味,超市小妹会和你聊天吗?你买一百次,她连你叫什么都不知道。”

4月13日,体彩大乐透开始新一轮派奖,林峰卖力宣传。最低15元,一包烟钱,一顿饭钱,就能买一个改变人生的机会,“去哪里找更值的东西?”他知道自己的说法很有吸引力。

黄材茂还记得第一次走进彩票店是在千禧年前后。当时,彩票店门口摆了一只庆祝大奖的红色拱门,妇女乐队在敲锣打鼓,拱门上写着“恭贺本站喜中百万大奖”。

在看见那道拱门之后的20年里,他输掉了自己的房子,和老伴居住在朋友提供的月租600元的出租屋内。

他家中陈设简单,电器只有两样:电视机和电冰箱。门窗紧闭,弥漫一股呛鼻的中药味,发黄的石灰墙上贴着相较店里尺寸略小的走势图。饭桌靠墙的一侧堆满了老伴的高血压药,还有七摞彩票摆在中间,每一摞都超过了两本《新华字典》的厚度。

黄材茂指着几摞彩票自豪地介绍:“差不多二十斤,起码花了两百万。”他前后中过几十万奖金,这些钱被用来支持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买房。

黄材茂年轻时闯荡全国多地。35岁以前他在福建的列车站做调度员,之后干过10年木工,又在46岁时背井离乡,去北京王府井大街卖工艺品,近60岁回到福建。现在他为附近单位的食堂供货,卖一些鸡腿、水饺等自制食品。

黄材茂身体尚且硬朗,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在研究彩票上。他的兜里随时揣着一张因多次翻折而出现白边的2018世界杯旅游广告。“我是退休后开始玩的,如果中奖,就带老伴去欧洲十国游。” 他说。

黄材茂的妻子因为浮肿而行动迟缓,只能扶桌在家中行走,由他照料全部的生活起居。说起出国旅游,她很期待,也相信丈夫迟早能中奖:“我俩都打过新冠疫苗,中奖后就可以去玩了。”

图 |彩民手写的笔记

黄材茂自称“职业彩民”,他和老伴的退休工资加起来6千多,他把其中4千元列为彩票专项基金,也因此在饮食上不得不精打细算,每日掐准时间去市场买打折的青菜。

二十年职业彩民的漫漫长路,让他与出国旅游的愿望渐行渐远。购彩之初,黄材茂丝毫不相信关于中奖概率的说辞,直到买了一张单票金额高达3696元的复式投注,失利后,他开始考虑那个隐晦的传言:领导的亲戚才能中奖。

这种传言是早就有过的,也早就已经被官方辟谣,只要没中大奖,黄材茂们很难完全相信。“不中也要买呀,不然你告诉我,我去哪里赚五百万?”怀疑一闪而过,他更喜欢用彩票宣传单上的口号“坚持”来鼓励自己。

老彩民大多有相似的经历:小奖不断,大奖没有,却暗自确信大奖迟早光临。

林峰对这种心态了如指掌,他喜欢用中奖故事鼓励彩民:去年同安区一个外卖员在七点五十九打了一张票,八点半又路过彩票店,知道自己中了一等奖。“1800万,但他还是把外卖送完了,第二天才去领奖。”

林峰在打票的十几秒内,熟练地说完这个故事,并在听众露出预想的表情时,趁热打铁:要不要加倍?

半小时实现财富自由,一辈子不用再工作,还是合法的,谁不想买?——林峰的话仅对一等奖得主成立。陈金根中的四等奖没有给他带来快乐,反而成为挥之不去的遗憾。他有时会懊悔,“不该把35改成33。”有时又自我安慰,“要是真选35,肯定开别的号码,可能三千块都没有。”

1999年陈金根在林场上班,因为工伤落下腿部残疾,养伤期间开始玩彩票,当疼痛消失的时候,赔偿款也全部花光了。上瘾之后,他买断工龄继续玩,直到一分不剩。

他曾有过回头的机会,但彼时的陈金根已经对诱惑张开了怀抱。2003年,买断金终于亏光,他试图靠赌博回本。过年村里开桌,潮汕人用麻袋装钱来赌,他输掉了房子。

和同龄很多闽南人一样,陈金根也玩过六合彩,那是一种猜数字或生肖的彩票,在大陆属于非法。他曾痴迷看《天线宝宝》,相信天线宝宝的一举一动都与六合彩的开奖结果,有某种隐秘而确切的关联。比如天线宝宝点三下头代表数字3,画面里出现能使人联想到牛的云朵,开奖结果则会是牛。

陈金根输掉一切后,妻子带着儿子离开了他,三个人再没有一起吃过饭。他说儿子在泉州工作,做过房屋中介,疫情后又去学历提升机构做中介。“有几年没见面,可能快要结婚了。”他向店内彩民袒露半生经历,抬头克制泪水。

在彩票店,熟客们建立起社交圈。他们分享相似的际遇,或婚姻破裂,或事业不顺,人生失意者把这里当作情绪抒发的出口,寻求短暂慰藉。走出店外,彼此又成为陌生人。

图 |买彩票的人

朱天宇是彩票店里少见的年轻人,本科学法律,考研“二战”失败,准备再来一年。

周六大乐透开奖前半小时,他和其他彩民用老板的茶具泡茶。聊到中奖后打算怎么花,有人说要买宝马,他说宝马太土,自己要买宝格丽。“当然,那是女人用的东西,我首先会找个女朋友。”

朱天宇说中奖后要一辈子不工作,并开始规划那笔幻想中的大奖。“一等加倍是1800万,税后1440万,到手一张支票,我先买1000万的理财产品,一年收益至少60万,一个月是5万。本金绝对不动,剩下四百四十万,四百万在海沧买一套房,三十万买一辆车,一定要油车,剩下十万,先去康莱德酒店住几天。”

他最常幻想的,不是花钱的过程,而是兑奖的过程。“那种,坐在小破屋里知道自己中奖了,马上就要拿到钱的,期待的感觉。”他又说:“如果你一直这么有钱,是不会有那种感觉的。”

朱天宇曾在问答网站知乎上写过“彩票中大奖是种怎样的体验?”的匿名回答,但他没有像多数答主一样,在文末写上“梦醒了”。他也曾给彩票中心打去电话,询问自己中了一等奖应该去哪里领奖。“当时是颤抖的。”他称不是因为说谎,而是真觉得自己中了奖。

朱天宇幻想中奖的时候,4月5日、4月10日,一周之内,思明区东浦路和湖里区寨上一组的两个福彩投注站,连续中得大奖,奖金分别是1000万元和911万元。

得主是谁?有人说,彩票是那人排队测核酸时顺手买的;有人说,那人当天打了两张彩票,一张守号,一张机选,机选的中了大奖;也有人说,他是下班路过时买的,晚一秒随机,号码肯定不一样。

“就算知道是谁,我也不可能告诉你,这是商业机密,”林峰说。但他又忍不住补充:“也可能他就在你身边。”

3月,黄材茂也中过几次小奖,奖金全被“再投入”,连买几期上千元的大复式后,他没有余钱了。老板不愿意再让他赊票,催得也紧,买完菜,他特意绕过彩票店回家。

儿子曾多次劝他戒掉彩票,为此和他大吵过一架,撂下狠话,“以后生病了不要找我要钱”。黄材茂觉得自己不会生病,没中大奖则是因为技术失误。他开始散播消息,谁能借他两千块钱,借二十天,给一百块钱利息。

没人理他。最后他又提出,他愿意给借钱的人免费提供一年的精选号码。

陈金根最后一次露面是在前埔的另一家彩票店里,他故意低下头装作不认识对方。后来他说,在其他店里遇见熟人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叛徒。

他还在抽4块一包的硬牡丹,喜欢连着槟榔一起嚼。那天他想去看中奖后要赎回的房子,没有找到。过去他居住在泥窟石村,去年,这片厦门岛内的老居民区拆迁,他无法再赎回过去的记忆。

陈金根的生活停滞不前,当他推着“二八大杠”走在路上时,又念叨起那张四等奖的彩票,“你说当时我为什么选33,不选35?”执念种下,他开始期期不落地守号,花费高昂。

陈金根靠打零工存下的积蓄,又在打彩票时毫不犹豫地花光。“再开出来,我又没买,怎么办?”

有人问他,如果回到1999年,还会不会买彩票?陈金根说,再来一次你又怎么知道?“如果我真的中了,我就不去领奖,我就站在那个彩票中心门口,等贪官来把票买走洗钱。”

图 |陈金根曾居住的社区

4月20日厦门阴雨,林峰店里人不多,他坐在沙发上给客人泡茶。他谈起彩票最疯狂的年代,2018年,店里一天到晚都是人。11选5,二十分钟一期,没中加倍再来,一下午就能花完几个月的工资,也可能赚够一年的钱。“马上就能知道结果,你想不想买?”

彩民徐素珍也在店里,她刚在南普陀寺拜完佛。她今年58岁,退休后在附近一所学校的食堂工作,拜佛是为祈求运气,坚持购彩是因为运气曾经来过。

“当时我在家里写好号码了,结果下雨,那天太累了,不想打伞出去,就没有买,”徐素贞说,“开的就是那个号,痛心又有什么用?以后我每期买那个号,最多中过两百块。如果当时没下雨?生活肯定不一样了。”

她最后说:“我还会再等,我觉得我和我儿子都有这个命。”

王楠也在等,顶呱刮中的5000元,远无法满足他的终极愿望:去美国学开飞机。他在高中毕业时曾参加过民航飞行学员选拔考试,但因先天原因落选,和他同去体检的高中同学已顺利进入航空公司工作,“年收入七八十万,相当于一年中两注二等奖”。

王楠还没有放弃,他曾听说有人选择去美国学习飞行,原因是体检要求相较国内更为宽松,但开销至少要上百万。“三注二等,或者一注一等,如果中了,我就去美国学开飞机。”王楠趿着拖鞋,坐在彩票店沙发最深处说。

黄材茂说彩票给他带来另一种快乐。“我都买了几十年了,所有彩票店主都认识我,巴不得我进门,他们知道我大手大脚,会泡茶给我喝,过节的时候,还会送我一点吃的,儿子都没这么好。”

黄材茂无法摆脱彩票,他说店老板想我多买,谁看不出来?我看得出来,戒不了,还去,玩到死。

最后他还是从儿子那里借到了钱,跟随余额一起恢复的还有他的自信。他把过去的窘迫归结为运气不好,并决定改变彩运。

第一步要丢掉晦气。他选了一个早晨,将二十年来留存的彩票送到废品收购站,四毛一斤,卖了八块钱。同一天,他极为罕见地在下午洗了澡,又给家中墙壁贴上全新的走势图。

“我是考虑到要有一个新的精神面貌。”他说。

谷雨那天,待业青年朱天宇蜷缩在彩票店的沙发上。半个月前他决定找一份工作,十天后又辞了职。他说“没意思,要出外勤,同事学历都比我低,没有前途。”他喝醉了,浑身酒气,用抖音单曲循环《加州旅馆》。歌词把旅馆视作欲望的象征:你随时可以结账,但永远无法离开。

他闭上眼,表情舒适,灵魂好像不在这里。

*文中涉及人物部分信息有模糊

- END -

撰文 | 陈成

编辑 | 周婧

攥紧代表什么生肖3

三月春浅,正是乍暖还寒。

  付巧言披着半旧不新的藕荷袄子,正垂首站在队伍中。

  队伍很长,大半都是十来岁的小娘子,却鸦雀无声,没得一个敢大声喧哗。

  不多时,东角门又开。

  付巧言匆匆抬头扫了一眼,便又垂下头来,一声不吭。

  队伍缓慢地前进着。

  约莫走了半盏茶的工夫,东角门便又关上了。

  天气寒冷,不知何时又刮起北风,她穿得本就不够厚重,不多时就哆嗦起来。

  冷风刺骨,那一层薄薄的袄子仿佛纸糊的,付巧言咬紧牙关,努力让自己站得稳些。

  突然,一声细语自身后传来:“姐姐,你冷吗?”

  付巧言一愣,微微偏过头去瞧她。

  只一侧脸,却让那小娘子瞪大双眼。

  寒风中,只见付巧言雪肤乌发,柳叶弯眉婉转缱绻,眉下是一双璀璨如华的漆黑眼眸,端的美丽非常。

  那小娘子显然未曾想她长得如此出尘,一时呆立在那,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姐姐,你真漂亮。”

  付巧言闻言立即扭回头,没有跟她说一句话。

  少女见她不理人,也没多做纠缠,沉默了下来。

  东角门开了又闭,闭了又开,约莫半个时辰之后,终于轮到付巧言等在门前。

  这是长信宫的偏门,外面行约半个时辰便是镜街,但凡是黄门宫女出宫办事,约莫都走这里。

  因着偏僻,所以采选宫人秀女便从这里进出。百多年来,无数年少貌美的小娘子们从这里入宫,有的到了年纪出宫,也有的最后坐上凤椅,执掌六宫。

  所以,这名不见经传的东角门,也被百姓称为贵人门。

  这日守在门口的是两个御林军的新兵,也不过十七八的年纪,还未弱冠,见着最前面的付巧言一双柳叶眉弯弯暖暖,便按捺不住多看她几眼。

  付巧言打小长得就好,对这种视线最是熟悉不过,她赶紧又压低了头,恨不得拿帕子捂住自己的脸。

  以她的样貌,从前在海棠巷中已十分扎眼,如今一旦要留在宫里恐怕更是难熬。

  可她没得选,这是她唯一能走的路。

  不多时,东角门又开。一个约莫四十几许、面长眼细的姑姑走出来,沉声道:“进了宫,不可东张西望大声喧哗,一个跟着一个,随我进来。”

  付巧言赶紧快走几步,默默跟在了她身后。

  她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只一味盯着脚下那青石板路,恍惚间以为还在家中巷里。

  约莫一刻之后,她们在一处小花园前停了下来。

  那姑姑停下来,转身挑着细眼道:“一排站十个,站好了抬起头,动作都麻利些。”

  付巧言刚好是第一个,她赶紧按照姑姑的意思站到第一排最靠左的位置,微微抬起头。

  从进来到现在,除了那姑姑说这一句,还真是一点响动都无。

  一百来年少的小娘子,似都不存在一般,她们寂静无声,仿佛比那花草还要安静。

  等他们都站好后,付巧言余光瞅着,从另一侧小径过来约莫五六个人。

  她不懂宫里规矩,也不知穿那青紫颜色的是什么身份,只知是三个黄门并三个姑姑,不紧不慢地缓步而来。

  索性宫墙的巍峨挡住了寒冷的风,她站在这里便不再觉得寒冷。

  那六个人到了园子里就散开了。

  虽然抬起了头,但付巧言还是低垂着眼睛。

  这六个宫人走的很快,不多时几乎全部看完,因为位置较偏,直到最后才有一位穿着绣莲六幅裙的姑姑走到她跟前。

  付巧言没抬眼,只能呆呆看着她绣鞋上那一抹莲影。

  也不知那莲花是谁人所绣,只见细腻的粉白花瓣舒展开饱满的弧度,美丽无双。

  那姑姑似看到什么一般在她身前微微顿住,少顷付巧言听她浅浅吸了口气,却什么都没说,径直回到最前边。

  付巧言终于熬过了这一关,她微微低下头,心脏几乎都要跳出胸膛。

  爹娘保佑,选上我,选上我吧。

  她这样祈祷着着。

  选上了,便有银子了。

  前面的管事宫人似乎还在商量,约莫一炷香后,由那细眼姑姑道:“听我叫了号,便留原地不动,没叫到的跟这位叔叔出去,听明白了吗?”

  她虽是说了一个问句,下面的小娘子们却都没回答。

  很快,她便按照小娘子们的站位顺序,一个一个叫起号来。

  在叫了许久的号之后,后来的黄门中一位略胖些的站了出来,轻声细语道:“各位姑娘,随我来吧。”

  付巧言松了口气,这一次叫走的六十人中,并没有她。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高兴,下一轮的筛选便又开始了。

  她们继续跟着那长脸细眼的姑姑,行至花园深处的一处楼阁。

  说是楼阁,但这两层的宫殿十分壮阔,殿前有一处宽敞的戏台,想必是平时皇族们听戏游乐之所。

  付巧言从小便在巷子里长大,她父亲虽然是个教书先生,却颇有些见地。

  在她四五岁时便给她开了蒙,也送她读了书,直到他病逝之前,也从未断过女儿的书本笔墨。

  所以付巧言只匆匆一瞥,便窥见这楼阁的名字--百禧楼。

  这一次,那姑姑直接同守着阁楼门口的宫人打了招呼,带着她们径直进去了。

  百禧楼的一层十分宽广,四面全部挂有厚重的帐幔,待她们一走进去,立刻便觉一股暖意袭来。

  这里还烧着几个火盆。

  等他们四十个小娘子站成四排之后,那长脸姑姑又道:“几位总管和姑姑们要细观,安静些,听他们的话便是。”

  由于刚才是从另一个方向走到百禧楼来,所以这会儿付巧言站在了第二排中间的位置。

  那些总管太监和管事姑姑们很快便活动起来,他们手里拿着软尺,挨个丈量小娘子们的手脚腰肢。

  之前县里的主簿夫人说过,宫中小选极严。面暗无光者、瘦小矮短者、口熏体臭者、发黄枯损者,乃至口齿不清者皆是不要,这还只是初选而已。

  也不知是凑巧还是不凑巧,轮到付巧言时,又是那位穿绣莲六幅裙的姑姑。

这位姑姑看起来约莫三十几许,长相平常,倒是皮肤十分白皙。付巧言刚虚十三,尚未及她肩膀,被示意着微微抬起头才看到她的样貌。

  她面上无一丝表情,淡定自若拉着付巧言的手臂丈量,边量边问:“多大了?叫什么名?”

  付巧言轻轻开口:“回姑姑话,我叫付巧言,今年十二。”

  她口齿清晰,声音柔婉,自然是好听的。

  要说这年纪小娘子,声音多是如黄鹂清歌,但付巧言音中有多了几分柔婉,叫人听了十分舒服。

  可那姑姑却没甚旁的表示,只淡淡点头,收好皮尺走到下一个跟前。

  这一次同上次没什么不同,管事们商量片刻,便又把筛下去的叫走了。

  付巧言依旧留了下来。

  她知道以自己的容貌是不会被刷下去的,但又担忧这容貌让她在宫中无安宁日子。

  然而事到如今,她置身这华美宫室,也由不得她犹豫退缩了

  这一步虽险峻,可退后却是万丈深渊。

  无论为了她自己,还是为了弟弟恒书,她都要留下来。

  就在付巧言发呆的功夫,她已经随着仅剩的十人走了半个时辰。

  长信宫很大,他们走的是宫殿后供宫人黄门走的小路,弯弯绕绕磕磕绊绊,终于来到了西南角的一处院落。

  此时已是太阳西落,付巧言整个下午都没能喝上一口水,又逢寒风凛冽,嘴唇早就干得起皮。她抿了抿嘴唇,在这微痛之中长舒口气。

  院落名为绣春所,挨着一起连成排的,还有绣夏、绣秋以及绣冬三所。

  巷中院落全无台阶,十分低矮,屋舍也全不是琉璃瓦,在这瑰丽宫室之中,仿若群芳中凋零的残枝。

  但付巧言知道,她已经成功留了下来。

  等她们学好宫规登记造册,原籍便会发放三十两银子给其亲眷。

  在初选时她便已经登记上了付恒书的名讳与住址,只希望这三十两银子能让他熬过这一年的隆冬。

  巷子狭窄,管事姑姑们也未多话,守着院门的一人带了二十五人走,刚好四个院子可住一百人。

  这已经是隆庆四十一年冬,隆庆帝已是知天命的年纪,大选小选已有过十数次,宫里皇后嫔妃充盈。这一年冬日的小选,采选人数并不很多,主要是为了填补去岁年跟前突然染病去世的百余宫人。

  如果不是这样,今年恐怕都没有小选。

  所以这被宫人们称为四季所的四所院子,如今倒并不拥挤。

  付巧言跟着前头那小娘子,一路来到绣春院里。

  那位穿六幅裙的,恰好是这一院的管事姑姑。

  她让大宫女搬来一把椅子,就那么坐到了堂屋跟前。

  下面二十五个小娘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她也似乎并未看见。

  大宫女捧来热茶给她润了润口,那姑姑才张口道:“我姓冯,承皇后娘娘抬举,添为正七品尚宫,你们便叫我一声冯姑姑吧。”

  她声音轻软柔和,仿佛春日里的和风,又似夏日里的细雨。

  下面的小娘子没人敢说话,均是低着头,不言一词。

  场面一下子安静了。

  只有寒风呼啸而过。

  冯姑姑的声音蓦地拔高,厉声道:“管事说话,均要答‘诺’,所以我这句话说完,你们便要答‘诺,冯姑姑’,听明白了吗?”

  付巧言只觉得浑身一颤,她紧着道:“诺,冯姑姑。”

  除了她,还有二十余人也跟着一起答了。

  虽然参差不齐,七零八落,但好歹比未张口的那些强。

  果然,冯姑姑满意点点头,先是说:“很好,倒也不算笨。”

  转脸却立马道:“第二排左三左四两个,第三排右一,还有最后一排中间两个,怎么不答?”

  她一共点名了五个人,却只有第二排第四个颤抖着说:“诺,冯姑姑,刚嗓子痛,怕污您耳朵。”

  因许久没喝水,她的嗓子已然有些哑了,确实不太悦耳。

  冯姑姑冷漠地看着她们,突然道:“她们五个未言,你们所有人晚上都不许用膳,洗漱完便去睡,明早会有大宫女叫你们早起,散了。”

  说罢,她径直站起来,直接回了堂屋里去。

  剩下两名大宫女按顺序给她们分屋子住,左右偏屋都是通铺,床铺很大,里里外外能睡二三十人,她们如今才十来个,自然十分宽松。

  大抵因为刚才的事情,她们回了屋子都没讲话,凑在一起喝了些水,又沉默地洗漱完毕,便不约而同躺到暖呼呼的炕上。

  外面天色已经全暗,最后一个就寝的小娘子吹灭了宫灯。

  屋子里一下便黑了下来,只听得到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不知道谁翻了个身,然后一把细细的嗓音呢喃道:“娘,我饿。”

  第2章 莲姑姑

  饿着肚子睡了一宿,显然是十分痛苦的。

  绣春所平日里只有几个粗使宫女住,被褥都不多,突然住过来这么多人,只能临时从仓库里调。

  纵然火炕着实暖和,可被褥却一股子霉味,难闻的够呛。

  然而即使是这样,早晨两位大宫女来叫早时,二十多个小娘子也没一个敢吭声质问。

  四季所是西南角最靠外的四所院落,顺着小巷子往里面走,还有幽深曲折的一段路。这里是许多无人要的粗使宫女以及黄门的住处,凋零破败冷冷清清,被许多宫人称为永巷。

  每日天不亮这些宫人们便要起床劳作,黄门们要清理前一晚各宫的夜香,好早早送出宫去,再要扫洗宫道,清去浮土;宫女们则要清洗各宫管事姑姑和小妃们的衣物,从来都不算轻省。

  隆庆帝在位四十一年,宫中主位就那么些许,那许多的才人、选侍和淑女,只能被称一声小妃。

  付巧言这些新进宫的小娘子刚一起来,就听到院外板车吱嘎的声响。

  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大约都有些好奇心的,此刻她们站在院中,却并不东张西望。

  昨夜挨饿的痛苦记忆犹新,直把她们难得的好奇驱入谷底。

  冯姑姑起得也早,她又照例坐在昨日那把椅子上,细细品茶。

  茶叶清香的味道随着风飘散在院里,小娘子们毕竟年纪小,饿了这么长时间,肚子便忍不住咕咕叫起来。

  冯姑姑突然轻笑出声:“知你们饿了,待会儿便能用早膳。只不过要先在院中站会儿,半个时辰后没动过的便能去用膳,动过的便只能重新开始,明白吗?”

  这是要看站功,昨日观面貌身形走路声音,今日便要看耐力和身体。

  想要在这金碧辉煌的长信宫待着,哪怕是粗使宫人,也要有些能耐的。

  付巧言深吸口气,定定立在了那里。

  这时辰太阳还未出,天色灰蒙,晨风凛冽。

  薄薄露水浮在发梢,平添三分寒意。

  如今已是三月,可春却似遗忘了上京,朱雀大街两侧的枫树还未覆绿,家家户户的火炕也未熄。

  天气寒冷,付巧言冻得直哆嗦,加上腹中饥饿难耐,却是比昨日还要难挨。

可她咬牙坚持住了。

  眼下能站这半个时辰,便有饭吃,未来能多忍一句话,说不得能活命升天。

  冯姑姑穿得倒是暖和,她今日还是昨日的衣裳,只不过外面加了一圈毛领,衬得她更是年轻。

  大宫女们忙来忙去,一会儿端来一盘子豆酥,一会儿又拎来个小圆暖手,总之冯姑姑虽也坐在外面,却安然而自得。

  她发现小娘子们有人偷偷看她,倒也不似昨日那般严厉,只淡淡道:“在这宫里想要成为人上人,其实没有那么难,却也没有那么简单。你们看我如今坐这里享受,穿的暖吃得饱,约莫想不到我曾经也在这永巷里挣扎许多年。”

  “今日风冷却无雨,院中无顶却有墙。我也只让你们站着,没说跪在大雨里一天都不准动,这样比起来,你们是不是觉得好过一些?”

  “挨着吧,能挨过一时,便能多活一世。瞧你们也还算是懂事,待会儿姑姑领你们吃些好的,可别饿着你们这些小可怜。”

  那声小可怜在她唇齿间回荡一二,带出一片婉转的涟漪。

  这一次,下面的二十五位小娘子异口同声答:“诺,冯姑姑。”

  冯姑姑微微一笑,面上寒冷全都消失不见,仿佛冰河花开,早春来到。

  “瞧瞧,这不就懂了吗?”

  付巧言听着她的话,觉得这冯姑姑倒也是个好人。对于她们来说,她不过就是个教引姑姑,话能说到这里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宫苑深深,永巷破落,宫殿富丽,这里面到底埋了多少青春枯骨,就连这座巍峨的长信宫自己都说不清了。

  付巧言垂下眼眸,只要挨过这十几年光景,她就可以归家与弟弟团聚。

  这半个时辰看似十分难熬,但付巧言认真听着冯姑姑的话,倒也不觉得辛苦。

  很快,时间便到了。

  冯姑姑轻轻点点头,站起身来细致地抚平她那条六福裙:“先都回屋,喝些热水暖暖手,听到姐姐们叫了,就赶紧出来。”

  付巧言跟着队伍回了屋子。

  她这间屋子一共住了十二人,大约都是十来岁的年纪,一个个沉默寡言,谁都没心思跟旁人攀谈。

  正当付巧言捧着茶杯暖手之时,一把细细的嗓子从她身旁传来:“姐姐,我们在一个屋呢。”

  付巧言转头一看,却正好是宫门外站在她身后的那个小丫头。

  只见她正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瞅着自己,一头乌黑的长发盘成团髻,显得十分小巧可爱。

  付巧言轻声答:“是呢,真巧。”

  她的声音还带着幼童的轻灵,却又十分温润柔婉,再配上那张脸,活脱脱一个美人胚子。

  小丫头又有些呆愣,目光紧紧盯着付巧言,转都转不开:“姐姐,你长得真漂亮。”

  她年纪小,如今不过八九岁,看起来还是个孩子,说话自然没什么顾忌。

  付巧言刚想叮嘱她几句,就听旁边一把声音横插进来:“长得美有什么了不起?这宫里最不缺美人,想要走到东六宫,也要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东六宫就是如今隆庆帝最宠爱的几位妃嫔的住所,这事满上京人约莫都知道,说话之人是什么意思,细细一品便有了。

  付巧言微微皱眉,转身看她。

  不出所料,说话的小姑娘是个美艳长相,年纪同她相仿,倒是身量丰润,小小年纪便有了起伏,看起来显得十分成熟。

  付巧言抿了口茶,淡淡道:“以己度人,自是满目皆匪。”

  她这话说得文绉绉,那小姑娘显然也读过几年书,却并不好此道,此番听得半知半解更是恼羞成怒。

  她两三步跳到付巧言身前,抬起头使劲瞪她。

  “要骂就痛快骂,绕来绕去有什么意思!”

  瞧瞧,还是个炮仗脾气。付巧言不想惹是生非,含蓄地冲她点点头,柔声道:“这位妹妹莫急,外面姐姐可要叫了,我们先去用膳吧。”

  她话音刚落,果然听外面大宫女在叫人,于是收好茶具,整理好衣物姗姗而出。

  “你给我等着!”那小娘子跺跺脚,也跟着跑了出去。

  没办法,实在是腹中空空,有什么架只能晚上回来再吵。

  冯姑姑这会儿披上了斗篷,正站在院门那等她们,见小姑娘们十分迅速站好队,心里不由有些满意。

  这一批小娘子年纪都不算太小,长得都不错也听话,倒是很好调理。

  她站在门口,压低声音道:“现在你们归我管,无论去哪里,只能听我一人言,不得乱跑乱闹胡言乱语,听明白了吗?”

  “诺,冯姑姑。”

  她点点头,绣着并蒂莲的斗篷荡起波纹,转身出了绣春所。

  离四季所不远的就是膳堂,永巷的宫人们都在这用膳,男女老少鱼龙混杂,是永巷最热闹的一处院落。

  冯姑姑领着她们过去的时候,刚巧绣冬所的姑姑带着她们院的小娘子出来,两人迎头对上,径直停在巷中间。

  “哟,你冯秀莲也有回永巷的一天?当初不是说打死也不回来么?”绣冬所的姑姑声音尖利,并不十分悦耳。

  冯秀莲扫她一眼,淡淡道:“蒙皇后娘娘抬举,这次小选让我来挑个头。省得永巷的人粗手粗脚干不好活计,丢了娘娘的脸面。”

  对面那姑姑气得脸青,却也不敢如何反驳她。

  冯秀莲的大名这宫里谁人不知,那可是皇后娘娘面前的红人,是宫人中官位最高的尚宫,要是把她得最狠了,那可真没好果子吃。

  但曾大春也不是好惹的,她狠狠瞪了冯秀莲一眼,转身示意身后的小娘子跟她等在一边,让冯秀莲这一队人先过去,她才恨恨道:“见到没,只要你们能得贵人眼缘,这宫里还不是横着走。”

  然而,这几十年冯秀莲吃过的苦她却不去说,只能看到她衣服上绽放的团绣并蒂莲和头上那鸟雀琉璃簪。

  这边付巧言跟着冯秀莲快步走入膳堂。

  膳堂堂是永巷最大的一处院落,正屋十分宽敞,里面竖着摆放十条长桌,看起来很干净。

  刚一走进这里便闻到一股浓郁的南瓜味道,付巧言小心翼翼地咽了咽口水,这南瓜却是她最爱吃的。

  虽是粗使宫人,可吃得却不差。大越皇室是出了名的仁厚,苛待宫女黄门这种事是很少有耳闻的。

  冯姑姑领她们进去,指着最边上两张桌让她们依次坐好,才对一进屋便迎上来那姑姑道:“劳烦张姐姐,送些好点的吃食来。”

  那姓张的姑姑立马满脸堆笑,一个劲点头道:“那是自然,最好的都给您留着呢。瞧您还是这么客气,这声姐姐我可当不得。”

  冯姑姑矜持一笑,没有多说什么。

  很快,饭便上桌了。

  一大盆南瓜稀饭,一笼屉两合面馒头,还有两盘子用香油拌的芥菜头,闻起来就一阵的香。

  也不知道是否真的留着最好的等她们,但眼见吃得确实比家里还要好,付巧言又淡定几分。

等着的正是赵宫人,她扫了付巧言一眼,转身领她往堂屋里去:“记得听姑姑话,让你做什么便做什么。”

  付巧言赶紧应声,跟着进了堂屋。

  永巷房屋皆低矮,无石阶、琉璃与飞檐,称不上宫殿,正屋只能叫堂屋。

  赵宫人推开门,进去轻声说了几句,便让付巧言自己进去。

  付巧言深吸口气,轻手轻脚走进里间。

  这边是两重门,外面是个会客的堂屋,里面才是做了火炕的内室,显然是永巷这边的管事们平日居所。

  冯秀莲正捧着热茶端坐在炕边的炕椅上,窗户全部关着,屋子里只燃了一盏宫灯,显得有些昏暗。

  她明明看起来是个温柔的妇人,可付巧言却莫名有些怕她,被她这么淡淡看着,顿时有点紧张。

  “冯姑姑好。”因着还没学宫规,所以付巧言只依家中规矩行了个晚辈礼。

  冯秀莲放下茶杯,轻声道:“要去贵人身边伺候,你们是不能有差错的,把衣服脱光让我瞧瞧,别怕,很快的。”

  付巧言有些紧张,又很不好意思,却不敢违背冯秀莲,抖着手脱下衣裳,最后只留了个鹅黄的肚兜在身上。

  她这肚兜是她母亲亲手所绣,她属相为兔,母亲便给她绣了两只正吃萝卜的小兔子。

  冯秀莲一打眼先看到那肚兜上的可爱兔子,再一看便是付巧言浑身细腻莹白的皮肤。

  付巧言不好意思抬头,低着头不知道看什么,脑子里一片空白。

  “都脱下来,我瞧瞧。”

  “……”付巧言把肚兜也脱下,赤裸站在冯秀莲面前。

  因为羞耻,所以她一身细皮嫩肉散着粉粉的光,看起来更是惹人怜爱。

  冯秀莲微微叹了口气,这姑娘行事大方,温和有礼,手上还有些细细的茧子,一看便是普通读书人家出身。

  按理说这样的姑娘在宫里很好活下去,但她实在是太漂亮了。

  先不说她那张惹人注目的脸,光是这一身皮肉,也足够叫东六宫那几位甘拜下风了。

  这事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她太年轻了。

  隆庆帝十八岁继承大统,至今余四十二年,已经是花甲年纪了。

  而付巧言,才刚刚十三岁。

  如今皇子们都已长成,最小的八皇子也已一十三岁,帝却垂垂老矣,宫中正是最动荡的时候,付巧言这时进宫,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冯秀莲这些年看惯宫中各种悲欢离合,对这些年纪不过她女儿的小宫人一向十分照顾。她是正七品女官,可婚配,宫外家中早就有一儿一女,儿子今年刚刚定亲,眼看也要成家了。

  见付巧言可怜兮兮站在那颤抖,她也不由有些怜悯,下了炕过去仔细拉着她看了身上各处,连隐秘之处也没放过,这才让她穿上衣服。

  “你为何入宫?”

  第4章 安如 修

  付巧言抖着手穿好衣裳,轻声道:“回冯姑姑话,入宫有银子,我是为了银子的。”

  这个回答很直白,却很真实。冯秀莲在宫中三十年,自然一眼便能看透一个人。如果付巧言敢说话骗她,肯定是讨不到什么好的。

  “你家里还有亲人吗?”她问。

  “还有个弟弟,今年十岁。”

  冯秀莲顿了顿,大约明白她为何会入宫。

  她今年十三,唯一的弟弟才十岁,父母双亡无依无靠,家中房子产业根本保不住。

  就连活下去,或许都成为一个奢望。

  “你还想出去吗?”

  付巧言愣了愣,想了想说:“回姑姑话,心里是想的,但十几年后到底如何谁都说不准,所以我没办法回答您。”

  “葵水来了吗?”

  这问题比较私密,但付巧言还是答:“年初刚至。”

  冯秀莲沉吟片刻,又认真看了她许久,心里默默做了决定。

  “好了,你先出去吧,叫下一个进来。”

  付巧言冲她行礼,退着出了房门。

  没人教她这样,不过看了几次大宫女们行事,她就记住了。

  冯秀莲叹了口气,真的是个好孩子,只看她的命到底如何了。

  一问一答之间,第一波小娘子们便都洗完了,正站在院中等。赵宫人见她出来,便说:“去西间等吧,天寒地冻的,先把头发暖暖干。”

  付巧言冲她道谢,又去了堂屋西间。

  这会儿西间没人,付巧言便找了个靠火盆近的椅子坐下,心口依旧怦怦直跳。

  她总觉得冯秀莲的话别有深意,但她却无法猜透那深意究竟为何,也不太想去探究明了。

  在踏进长信宫东角门的那一刻起,她就明白在这里能掌控命运的绝对不会是自己。

  所以无论她如何想,想如何,都没有办法实现。还不如老老实实听从上令,少说多做,才好挨过这十余年光景。

  就在她沉思这些许工夫,陆续有小娘子进来了。

  她们脸上都有些泛红,显然对于验身这事有些不好意思。

  等所有小娘子都检查完了,赵宫人才进来道:“都去堂屋里排队站好,吃过饭,下午便要开始修习宫规。”

  她没说验身的结果,也没说赶走其中任何一个人,屋里的小娘子都松了口气,渐渐都淡定了下来。

  这说明她们都已经被留了下来,不会再被赶走了。

  用过朴素却管饱的午膳,小娘子们一同回了绣春所,等在堂屋里。

  冯秀莲自然不再与她们一同用膳,等她回来的时候,小娘子们都强打着精神,努力不站着睡过去。

  因为时间紧,冯秀莲也没说别的,直接便开始了教导。

  大越采选分选秀和小选,小选多为上京附近四郡平民良家子,也就是村中女子。选秀也多以普通人家女子为主,除非少帝或太子大婚,才会在京官家中选择闺秀。

  大越历二百一十八年,共八帝,除开国高祖皇帝的敬皇后为村妇出身,之后的元帝、文帝两位先帝的皇后也都是采选入宫,并非家世显赫的贵女。

  只有当今隆庆皇帝的王皇后是帝当太子时的太子良娣,其父如今为阁臣,整个家族十分显赫。

  因为多是平民女子,所以这些宫人刚进宫时并不适应,必须要经过仔细调教才能发往各宫伺候主子娘娘。

  冯秀莲被王皇后派下来督办的也正是此事。

  她虽然只管了绣春所一处,但实际上本次小选所有事宜都要呈报给她才行,她才是这次小选实际上的管事姑姑。

  也正是因此,分到绣春所的不是颜色最好便是身形最美,又或者声音婉转仿若鹂鸟。

  她们不止有这些优点,最主要的是都十分听话懂事,哪怕只是在冯秀莲在的时候刻意表现,也足够叫人觉得舒心。

  修习宫规的课业十分繁重,她们不仅要背下几千字的大越宫规,还要把所有行礼、走路、上茶等等伺候主子时的动作都学好。除此之外还要练习站、坐、吃、喝,一样做不好都不成。

隆庆帝已在位四十二年,就算再是勤俭,也有不少宫妃子女。

  这宫里大大小小的主子五六十位,还不算宫妃中下三位的才人、选侍、淑女。她们不仅要熟悉每位主位的住所,也要记住各宫所出的皇子公主都是谁,甚至连每位皇孙的生母都要记清楚,免得以后出差错。

  就算付巧言再聪明,这样一天练下来也觉得颇为辛苦。

  这里面最难的便是练站。她们还不能光站着,要手上捧着托盘,盘上放着放满水的白瓷碗,这一站就要一个时辰,不能动也不能抖,一旦水洒出,大宫女手里的竹篾便要抽过来,打在身上顿顿地疼。

  二十余天过去,付巧言胳膊以及腿上的伤痕渐渐淡去,挨的打也越来越少了。

  到了一个月的最后一日,冯秀莲没让她们继续练习,则是语重心长说了些话。

  “你们从这绣春所出去,也算是我冯秀莲的半个徒弟,明日各宫的姑姑过来选人,你们都表现好些,别给我丢了脸。这宫里不是那么好活的,望你们以后好自为之,有什么造化,全看你们自己了。”

  堂屋里二十五个小娘子一齐行礼:“诺,谢谢姑姑。”

  晚上用过晚膳,她们便早早回了屋子准备睡下。

  每日一站就是一下午,铁打的人也受不住,何况她们是这般年纪的少女,更是疲累得不行。

  一夜无话,到了第二日,大宫女早早便来叫起。

  付巧言穿好衣裳,正准备下地洗漱,突然听旁边传来一声痛呼。

  她扭头一看,却是身旁的沈安如正抱着脚叫疼。

  付巧言赶忙扶她坐到床上,帮她脱下鞋子。

  刚一脱下来,便听其他小娘子的抽气声。

  只看一个尖锐的茶杯碎片躺在鞋中,上面还沾着艳红的血。

  付巧言眉头一皱,猛地抬起头。

  在屋子的另一边,孙慧慧正紧紧盯着她,眼中满满都是得意。

  她不说,别人也知道是她做的,她也从来都不掩饰。

  孙慧慧就是一开始出言挤兑付巧言的姑娘,她是京郊一个小商贩的女儿,家中有几分薄产,自然瞧不起她们这些村人。

  但她惯会伪装,明面上从来不显,私下里却可劲欺负几个年纪小的丫头,十分的可恶。

  被她欺负最狠的便是沈安如,一个是她年纪最小性格单纯,再一个她跟付巧言亲近,让孙慧慧心里十分不爽快。

  这一个月她们的课业异常繁重,付巧言毕竟也才十三,不说自顾不暇都算好的,真的没多余精力照顾旁人。一旦让孙慧慧抓住机会,沈安如便遭了秧。

  可她却从来没跟付巧言抱怨过。

  她年纪小,打不过孙慧慧,也不好连累付巧言,心想忍过一时便是了,等到各宫来选人,说不得这辈子都碰不到面。

  沈安如看上去单纯,却并不笨。她知道这事不好跟姑姑姐姐们讲,说不定还会被她们以为自己没本事,当不得大用。

  此番种种,她就忍了下来。

  可没想到孙慧慧居然歹毒若此,在这样重要的日子让沈安如无法好好行走,那她将来说不得只能在永巷里劳碌一生了。

  付巧言心中愤怒压低声音道:“你这样有能有什么好处?安如年纪小,更无你一般花容月貌,威胁不到你什么的。”

  她是轻易不生气的人,从小就性格温婉,要不是看沈安如疼得满脸是汗,无论如何都不会说这么重的话。

  孙慧慧最是讨厌她,恨不得把她一张脸撕烂。可付巧言不是好惹的,她欺负不了,只得在小跟班身上下手。

  “我乐意,我高兴,你待如何?有本事知予姑姑,让姑姑惩戒则个。”

  她长得其实很不错,眉目艳丽,身段玲珑别致,这一屋子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也就她显出几分女人味来。

  可她偏偏坏了心,让一张脸都跟着暗淡许多,毁了长相。

  付巧言手上一紧,刚想反驳,不妨沈安如一把抓住她,抽着气摇了摇头:“言姐姐,我没事。”

  “安如……”

  沈安如勉强冲她笑笑,边抽气边说:“现在找姑姑,我便从此落在这里,努力撑过晌午就是了。只是麻烦言姐姐到时帮帮我,别叫姑姑们看出端倪了去。”

  付巧言叹了口气,扫了一眼孙慧慧,弯腰帮她用帕子缠脚。

  索性沈安如人小,火炕做得又高,她下炕的时候没甚用力,伤口不算太大。

  孙慧慧得意哼了一声,径自洗漱去了。

  屋子里的小娘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默默转身做自己的事情,没有一个多说半句话。

  反正今天一过她们就各奔东西,谁都见不到谁了。

  付巧言帮沈安如缠好脚,扶着她穿好鞋,担忧问:“如何?”

  沈安如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正常些:“还好,谢谢姐姐。”

  付巧言扶着她洗漱完,在去膳堂路上,两个人慢慢跟在队伍最后。

  一路上,沈安如除了走得慢,看不出任何异样。

  她也不让付巧言扶她,自己一个人慢慢跟在后面。

  冯秀莲回头看了一眼,见她努力撑着,面上没有任何抱怨,倒是有些赞许。

  宫里的小宫人来来去去不知几凡,沈安如这一时半刻的表现,端端是顶好的了。

  难为她年纪小小能忍着,也难为付巧言愿意为她跟孙慧慧起冲突。

  毕竟,在这宫里,人人都只为自己活。

  第5章 皇后

  用过早膳,冯秀莲直接带着她们去了百嬉楼。

  她们本就两手空空进的宫,这会儿只拿着自己进宫时的那身衣裳,打了个小包袱拎在手中。

  那衣裳本不值钱,却是个念想,没一个舍得扔。

  从这里去百嬉楼走的还是当时来的那条路,同样的路,却是不一样的心境。

  沈安如一直努力跟在付巧言身边,她时不时擦擦额头的汗,却没有放慢速度。

  付巧言扭头看了看她,第一次觉得这个小丫头也是大人了。

  半个时辰后,她们来到了百嬉楼。

  因着出来得早,她们进去后就站在了最靠前的位置,也不知是不是冯秀莲特意安排的。

  付巧言、沈安如、孙慧慧都被冯秀莲指着站在第一排,前面空空荡荡,只有绣着吉祥云纹的帐幔。

  不多时,其他三所的人就都来了。

  她们刚一站好,百嬉楼外面就传来寒暄声,可来人走近,她们却几乎听不到走路的声响。

  来的有宫女也有黄门,有的年纪大,有的年纪小,衣着服饰各不相同,只一样却异常相似。

  那就是眼神。

  这些人目光如炬看着这一百位年轻的小宫人,目光里有探究、有琢磨、也有无法掩饰的挑剔。

  这些人之中,看起来最气派的是一位头戴红宝石榴钗的姑姑,她身穿浅紫的淮绸袄裙,外面罩一件苏绣紫藤织锦披风,端的富丽。

  她一来便站在了冯秀莲身边,轻声言:“莲妹妹,老规矩,还是你先选吧。”

  冯秀莲站在她身边,腰背挺直身形修长,衣裳还是那身衣裳,可颈间却多戴了一串八宝璎珞圈。

  那八宝璎珞圈只是银造,却手艺精湛,上用珍珠、玛瑙、砗磲、玫瑰七宝等宝石,一看便是主子赏赐之物。

  她听了那姑姑的话,伸手拨了一下璎珞上的珍珠:“玫姐姐真是客气,一月不在,坤和宫里想必积攒许多杂事,妹妹便也承姐姐情了。”

  坤和宫便是正宫,是皇后王氏的寝宫。

  楚玫暗自攥紧手心,面上却语笑盈盈:“应该的,应该的,皇后娘娘的事最是重要。”

  她都这样说,旁的宫人管事更是不会跳出来作妖,都默默站在后面等这几位打完官司,才松了口气。

  每次小选都非要来这么一出,何苦来哉?

  冯秀莲自己是亲自带的绣春所,所以便跳过不看,直接往后面三所的小娘子那走去。

  她看的很快,匆匆扫过每一所的第一排便回到前边,挨个指人:“坤和宫选绣春所付巧言、王倩、沈安如及孙慧慧,劳李大伴记名。”

  原本就等在百嬉楼的老太监便拿出书册,开始记名。他手边还有一本册子,已经登好每一位新进宫的小宫人的出身户籍,只消把人名再往坤和宫登记一遍即可。

  不多时他便写完了,对冯秀莲笑道:“姑姑辛苦了,且去吧。”

  凡是宫里能做太监总管的,都要被称一声大伴,而娘娘们身边的总管女官,也要被称一声姑姑。不管年纪不看身世,端看主子用不用得上。

  若是有本事,花甲老者称弱冠青年大伴的,也不是没有。

  她们这边客气完,那边付巧言等四个小宫人便出了列,站在冯秀莲身后等她。

  冯秀莲同在场各宫管事都打过招呼,便领着她们四个往北边行去。

  百嬉楼形制特殊,无墙无门,如果一楼的帐幔全部打开,整个一层便只有二十四根柱子,用以支撑二层观戏台。夏日里最是清凉解暑,许多主子贵人都愿意在这饮茶吃酒,十分畅快。

  百嬉楼虽称楼,却垫起三层石阶,上有飞檐,檐上走兽为七,确确实实是一处皇家宫殿。

  因着沈安如脚上有伤,付巧言特地陪她走在后面,一路都很用心盯着她,怕她一个不好摔倒。

  谁知这么长时间都无事,却在被选走之后出了岔子。

  原来百嬉楼的台阶并不规整,有些凹凸的凿痕,她们来时人多,付巧言是偷偷扶着她踩上来的,离开只有她们五人,却是不好扶着了。

  沈安如咬牙走到门口,刚一踩下台阶便顿觉脚上一麻,尖锐的疼痛沿着脊背窜到头顶,让她的巴掌小脸一下子白成雪。

  她原本还想坚持,谁知高估了台阶的坚硬,下一步就往边上歪斜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两双细白的手都伸了过来。

  付巧言一把扶好沈安如,扭头往另一双手的主人看去。

  这位宫人不过二十几许的年纪,却梳着妇人头,显然已经是管事女官了。

  她站得这样偏僻,想来主子位分可能不高,不便往前头凑合。

  付巧言看并未引起他人注意,忙轻声道谢:“谢谢姑姑,有劳了。”

  她这一抬头不要紧,那年轻姑姑倒是被惊了一下,转念一想便有些了然:“无妨,赶紧跟上去吧。”

  付巧言怕冯秀莲发现她们落后,连忙又说了声谢,使劲撑着沈安如的腰跟了上去。

  在她身后,那年轻女官微微皱眉……这个节骨眼上,皇后选这样四个人……

  她叹了口气,把目光转回百嬉楼,这事不是她和主子能管的,听天由命吧。

  那边百嬉楼里诸位管事还在揣摩皇后娘娘的深意,这边付巧言已经跟着冯秀莲往长信宫中央行去。

  坤和宫是大越历代皇后的正宫,说是一宫,实际上是位于中线上的一整个建筑群。

  其内有正殿、配殿、后殿以及回廊配室,其外有一圈宫墙,宫墙的东南西北各开四门,称为四凤门。

  王皇后是隆庆五年封后,一直居于此,已有三十七年之久。

  这气势恢宏的坤和宫早已成为她的象征,又被她改变成了自己的安乐所。

  王皇后出身大越书香世家--临安王家。父亲早先为五阁臣之一,六十五时致仕,母亲则是潮州章家的嫡长女。她的嫡亲弟弟任户部尚书,妹妹是隆庆帝堂弟安怀王的正王妃,可谓满门皆富贵。

  她封后之后一改先帝惠景皇后的简朴作风,把坤和宫布置得颇为奢华。宫中谣传,也正是因此她才惹隆庆帝不喜。

  无论如何,这些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