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马独行代表什么动物生肖

明日方舟:一场轮回,几多迷途 | 尝试解读不死的黑蛇,下面一起来看看本站小编178游戏网给大家精心整理的答案,希望对您有帮助

天马独行代表什么动物生肖1

作者:NGA-萧弃雪

前注:下文所有内容仅为个人观点,欢迎讨论。

第八章对我个人的震撼是极大的。毕竟有六七章珠玉于前。霜星的悲哀和爱国者的悲壮都让人印象深刻,这种情况下还能从塔露拉,或者说科西切的身上把这座大地吃人的一面写的更深、更广,这实在是一个意外之喜。

是的,没错,我的意思是,第八章和六七章没什么不同,主题依旧是这片大地的黑暗沉重。科西切,这条不死的黑蛇是一尊恶神,却并非是“乌萨斯的古老意志”,更不是这片土地恶意的化身。他从本质上来说和爱国者、霜星、浮士德、梅菲斯特都没什么区别:他们都是在泥泞土地上挣扎的行人,都是在黑暗时代里怒号着光明的英雄,也都是乌萨斯冻原上一滩干涸的血。

科西切也是一个受害者。虽然科西切的台词里满溢着诡辩,但我们仍能从其中提取出核心观点。这个观点分为好多部分,我们一层层来细述。

首先,科西切的目的是什么:让乌萨斯繁荣昌盛。他的方案是什么?用切尔诺伯格核心城撞击龙门,从而诱发战争。值得注意的是,科西切是希望“现在的”乌萨斯。立刻、马上陷入战争。因为科西切认为一场战争能使乌萨斯繁荣昌盛。

以战争带来繁荣。这理论只会适用于外掠文明,比如维京或东倭,放在其他文明上都太扯淡了。战争是极致的暴力,用凯尔希的话来说:暴力犁过的地寸草不生。战争除了破坏与伤痛,不会带来其他东西。

科西切不明白这个道理吗?他明白,而且还很清楚,因为他要的并非现在的乌萨斯繁荣。他要的是现在的乌萨斯战争,未来的乌萨斯繁荣。这个未来可能在十年后、甚至百年后。作为一个活了一千多年的老妖怪,科西切的目光看的远比其他人久远。

不仅在他的眼里,事实上也是如此:乌萨斯已经病入膏肓。一场战争将涤荡一切污秽,而新的乌萨斯将在巨人的尸体上重生。暴力当然不是犁,你不能用它开垦土地、耕种收成。但暴力是火,它可以烧尽杂草与污秽,为犁准备一片沃土以生息。

这没问题,逻辑说的通,更何况科西切格局更大,眼光更高。他根本不在乎谁输谁赢,他在乎的仅仅是乌萨斯愚蠢的人民在争权夺利,内耗着乌萨斯宝贵的资源与时间,却又不得寸进。他要的只是战争的火连天烧起,以开启下一个王朝轮回。

所以他诱骗了整合运动,诱骗了游击队,诱骗了乌萨斯的感染者们去充当这个导火索。这个方案是正确的吗?出场人物里都没有一个人认同他,更遑论读者。火焰只能净化,却不能治病。科西切偏激的信奉着加速主义,以战争解决腐朽,却不知道新的乌萨斯依旧会腐朽。

下一个乌萨斯,相同的事,相似的人。既然什么都没有改变,所以一切都不会改变。他的方案就是错的。战争对问题只是推迟,而非解决。这是科西切的第一个悲哀:他不知道问题如何解决。

我们再来谈谈科西切观点的第二个组成部分,他的理想,他所期望的那个繁荣昌盛的乌萨斯。

他理想的乌萨斯是什么样子的呢?他自己描绘道:“上一代的皇帝如同是乌萨斯的灵魂再次归来。”“作为皇帝,他是优秀的,但并不长久。没有将福泽慰藉到感染者。”先皇时期的乌萨斯无疑是很贴近科西切的梦想了。

在那个乌萨斯里。有爱国者,有赫拉格,“高塔巫王、银枪天马,尽皆战胜”。国家上下勠力同心,从极北的冻原到卡西米尔的长湖,乌萨斯的每一个人都饱满而热情。如果不是先皇死得早,那个乌萨斯应该能达成科西切的梦想,他的梦想里:“感染着和普通人同仇敌忾”、“千百年的和平与智慧荣光”。

但可惜这只是科西切自欺欺人的美好幻想。从爱国者和赫拉格的评价中可以解读出:先皇时代只是玩了一个多次出现在史书上的把戏,矛盾外移,如日本。如德国。极端的军国主义下一切似乎都欣欣向荣,整个国家蓬勃生机。但这都是病态的,不过是内部矛盾被向外扩张的巨大利益暂时压下,继续酝酿。问题推后,却从未获得过解决。

这是科西切的第二个悲哀:他的理想也是错的。当一个人的理想是错的,当一个人的解决方案是错的,那他以此推导、认知出来的其他东西自然也都是错的。这样看,科西切极度机械化的社会认知、唯英雄论的历史认知、冰冷到与三体里星舰文明相比都有过之而无不及的价值认知也就不足为奇了。

但说回来,我们有理由相信,像科西切这样怀揣伟大梦想的人,最起初的时候,也当是如阿米娅、如塔露拉、如阿丽娜一般善良坚忍、努力执拗的--一个邪恶残忍自私自利的阴谋家或者野心家,怎么能萌生出让祖国繁荣昌盛这种念头来呢?如果科西切人性本恶,则于理不合。那为什么科西切会变得如此偏激而蒙昧?因为他不懂、不知。这片大地告诉他只能这么做。一个人永远写不出自己没见过没听过的东西,科西切终究不过是个人。

凯尔希对博士说:世人困在暴力之中,是因为暴力是他们所知的唯一有效的手段。暴力对世人如此,历史对科西切亦如是。自从千年前熊从骏鹰手中夺走这片土地,科西切,这条不死的黑蛇就跟着乌萨斯沉浮千年,但他能看到什么呢?时代让他只能看到一个个封建王朝崛起又坍塌,一轮轮战争周而复始。时代往复,盛衰起颓,只有战争永不停息。

先皇的乌萨斯已经是科西切见到过的,能想象到的最好的年代。个人的努力根本不足以改变这个时代,赫拉格和爱国者、老天马与特蕾西亚,众多的英雄人物皆可为此语脚注。科西切将泰拉这个世界最大的问题横亘在了自己面前,但很多都问题并不是活得久、经历的多就能得出答案的。

我们要怎么样才能改变这片苦难深重的大地?在这个问题上,罗德岛并不配回答,阿米娅和陈所做的一切既无理论亦无纲领,就如科西切所说,仅仅是“漫无目的挥洒着无用的个人情感”。这是最初级的解决方案。而在长达八章故事中,整合运动的众多人物都在寻找着这个问题的答案。

浮士德、梅菲斯特、弑君者、碎骨是最年轻的一代,他们只是捧着科西切塞给他们的答案奉做圭臬。那个答案是暴力,于是他们付诸暴力。他们被裹挟进科西切掀起的洪流中,或撞得粉身碎骨,或活了一段荒腔走板的无谓年月。

霜星、塔露拉则明确的知道自己要反抗的是什么。她们怒斥着这个世界的不公,以一种青年革命者特有的理想主义和充沛热情对抗恶意与暴力,最终却被现实压得粉碎。爱国者和W则是走的更远的求索者,他们都已经走过了理想主的路,在萨卡兹王庭亦或巴别塔。他们早已失败过,早已认知到理想主义不足以成事。比起W,爱国者走的要更久更远--他还在军国主义的路上走了好多年。

他们的轨迹就像是一个圆,爱国者放弃的路,他的女儿又再次踏了上去。在这个过程中发生了什么呢?发现自己选择的路走到尽头是悬崖绝壁,是无路可走--自我怀疑。发现这世上满溢着恶意、背叛、失信--怀疑他人。发现事物的发展和上一次分毫不差,难以期望一个不同的结局--厌倦。

爱国者几百年的人生里已经三次背弃了自己的信仰,每次皆是因为对脚下的路深深怀疑。科西切一千年的人生里又如何?爱国者已经对理想主义有所怀疑,已经将纪律看的高过人心,科西切又如何?这条不死的黑蛇站在指挥塔顶,垂目看向阿米娅和陈的时候,眼神必然和冻原上的爱国者看着皇帝内卫一般无二。

“你说的那条路,我已走过。”太阳之下无新事,每一代人总会走上相同的路,迎来的相同的结局。因为他们如此相似,因为她们如出一辙。科西切看着塔露拉。赫拉格看着爱国者。爱国者看着霜星、看着雪怪。先行者看着后来者,叹息其愚昧,苦恼自己不得脱。

这场无情又无聊的轮回只会卷进一代代的英雄,烧尽一代代年轻的血。而轮回之后的苟活者们,有的心灰意冷,如赫拉格,有的执拗向前直至粉身碎骨,如爱国者。而科西切,他独行于这条长路之上,一千年。他在这场轮回里挣扎了一千年。他身上背负着几千万条乌萨斯的疤痕,但他依旧被困在时代的牢狱中,把自己越捆越紧。

他是这无尽轮回的必然结果,一位被逼成困兽的英雄。他所思索的是人类社会的母题之一,这个问题在这个时代没有答案。在以后的许多许多年里,也不会有答案。科西切只是个英雄,并不是哲人。每位英雄都只是行走在泥泞大地上的迷路者,他们感受,他们思索,他们抗争,他们死去。

天马独行代表什么动物生肖2

陈(平水韵)

十里烟云寻旧梦,五凉往事月浪沙。

雷台相迹千霜树,天马湖亭柳绿茶。

凉州皇冠梨(平水韵)

根生枝举冻寒芽,孤寂幽芳一果夸。

待等风萧梅将至,雪梨热客火炉花。

长城(平水韵)

孤高一堵墙,旧事筑边疆。

至为淘沙战,何当思古霜。

小院情(中华新韵)

小院幽深木叶眠,柴门霜雪日没寒。

繁华本是人间景,何必为留叹丽颜。

七律-隔水相思(新韵)

隔水相思不目船,月明千里举家还。

风吹云半晴丽和,且看丰华迈步弯。

一动泪零非世碎,几将悲咽把心悬。

那堪回首惊孤雁,难耐秋枯冷意寒。

浪淘沙-打搏

星步觉鸡鸣,早与心零,

志思惊动五更灯。

遥夕梦余何处浪,瞻望临明。

独行世不情,霓袖波声,

出汗容易业精耕。

流泪不须凡事远,谁行年轻?

鹧鸪天-凉州风光

天马腾飞鼓乐章。当年沙漠变粮仓。

风吹杨柳无沙患,雁过荒芜停步浪。

登古塔,赏名藏。天梯鼻祖麦脐旁。

千年丝路星光烂,金色胜游好地方。

定风波-秋日

秋日晴窗柳叶飞。檐声虽有隔燕归。

数道菊寒花瘦衣。深思。

一排孤雁别穷追。

独步阑残花碎泥。烦累。泪波无目脸边啼。

一舍回望萧瑟萎。而此。

霜枫羞得少余姿。

蝶恋花-秋思

昨夜风寒侵枕畔。

雨叶惊窗,冷露含情叹。

赊馥抱香愁不展。目波秋水青眉剪。

满眼留连心难返。

枫木盈漫,一忽相思满。

觉识难宽心中颤。惊瞻别梦谁分愿。

水调歌头-冬月九冰汗

夏半烈阳晒,冬月九冰汗。

时年飘荡心迫,悲雨当空悬。

不管天阴雨打,尽是风花年少,只把梦熬煎。

垂泪向前看,又见路阑跚。

春花开,秋叶落,雪藏丹。

季年染岁,枫木斜影叠山峦。

迟日心帘不忘,天晚歧途羞涩,快举涌温泉。

万虑际天宇,阡陌不浪船。

满江红-今又重阳

今又重阳,寒叶荡、菊花凌冽。

灯影瘦、月添心愿,雪华怀渴。

几许枫红当兴舞,所将暮色归心折。

众行尘、千里念思寻,回望揭。

思父母,心挂咽。登远望,催霜发。

怨秋皆难驻,旧情伤缺。

余慕万山松柏立,遥情月朵消残叶。

浓睡醒、来日再还情,长箴切。

水调歌头-九九重阳

九仞不及事,秋兴入怀乡。

旧恩思顾未莫,呼息济心茫。

寥落无边梦断,何限花光迎刃,相伴泪痕凉。

月白烟青吹,风露略思殇。

  朝重九,微放醉,冷云行。

菊花添置,犹举别管鬓含霜。

眉面朔风拂晓,秋怨何当春华,迟日此生浪。

惟有健康乐,不老覆彷徨。

满庭芳-雪窗犹梦

月亮星稀,西风泣叶,景胜惧怕霜凌。

雪窗犹梦,寒影两相情。

佳处难栖落寞,叶归处,流华浮倾。

别余怨,丹情至念,残菊负霜明。

岁阑还少久,开颜绻缱,落尽芳庭。

漫羡嫉,归望眉雪凌惊。

此若可堪路远,清愁怅,杯酒难生。

怀春在,归闲意兴,看物华微晴。

作者简介

若愚,真名李有全,生于1974年,甘肃武威人,农民,文学爱好者。生长在长城脚下,喝着黄羊河的水长大,望着巍峨的祁连山,心里想着外面的世界,脚步却停留在农田地里,今天,拿起笔写凉州风土,心回到了昨天,梦回春天!

天马独行代表什么动物生肖3

●关于《画继》

《画继》中国南宋绘画史著作。邓椿著。邓椿,字公寿,四川成都双流人 ,官至通判 ,家富书画收藏,因感于北宋郭若虚《图画见闻志》后90余年无人续著绘画史,遂稽考文献,并依自己所见写成此书,开创了综合利用前人诗文、笔记等多方面资料编写绘画史的先例 。全书10卷 。卷一至卷七辑录219位画家的传记,按画家的身份、地位依次排列,同时记录画院画家及职业画工的生平、专长等;卷八为铭心绝品,著录作者目睹过的私家收藏绘画精品;卷九、卷十以杂记体裁记述唐、五代以迄北宋中期的画坛传说见闻。卷首有自撰序文,除叙述编写缘起、经过、体例外,主要阐述自己的艺术见解。书中发挥了郭若虚的观点,认为绘画作品的气韵生动是无师可传而决定于人品的,强调画家的文化修养和艺术意趣。

●提要

《画继》十卷,宋邓椿撰。椿,双流人。祖洵武,政和中知枢密院。其时最重画学,椿以家世闻见,缀成此书。其曰《画继》者,唐张彦远作《历代名画记》,起轩辕,止唐会昌元年,宋郭若虚作《图画见闻志》,起会昌元年,止宋熙宁七年。椿作此书起熙宁七年,止乾道三年,用续二家之书,故曰继也。所录上而帝王,下而工技,九十四年之中,凡得二百一十九人。一卷至五卷以人分,曰圣艺,曰侯王贵戚,曰轩冕才贤,曰缙绅韦布,曰道人衲子,曰世胄妇女及宦者,各为区分类别,以总括一代之技能。六卷、七卷以画分,曰仙佛鬼神,曰人物传写,曰山水林石,曰花竹翎毛,曰畜兽虫鱼,曰屋木舟车,曰蔬果药草,曰小景杂画,各为标举短长,以分阐诸家之工巧,盖互相经纬,欲俾一善不遗。八卷曰铭心绝品,记所见奇迹爱不能忘者,为书中之特笔。九卷、十卷皆曰杂说,分论远、论近二子目,则书中之总断也。论远多品画之词,论近则多说杂事。论远之末附缀杂事一条,或传写失次欤。椿以当代之人,记当代之艺,又颇议郭若虚之遗漏,故所收未免稍宽。然网罗赅备,俾后来得以考核。其持论以高雅为宗,不满徽宗之尚法度,亦不满石恪等之放佚,亦颇为平允。固赏鉴家所据为左验者矣。

●序

自昔赏鉴之家,留神绘事者多矣,著之传记,何止一书。独唐张彦远总括画人姓名,品而第之,自轩辕时史皇而下,至唐会昌元年而止,著为《历代名画记》。本朝郭若虚作《图画见闻志》,又自会昌元年至神宗皇帝熙宁七年。名人艺士,亦复编次。两书既出,他书为赘矣。予虽生承平时,自少归蜀,见故家名胜。避难于蜀者十五六,古轴旧图,不期而聚。而又先世所藏,殊尤绝异之品。散在一门,往往得免焚劫,犹得披寻。故性情所嗜,心目所寄,出于精深,不能移夺。每念熙宁而后,游心兹艺者甚众,迨今九十四春秋矣,无复好事者为之纪述。于是稽之方册,益以见闻,参诸自得,自若虚所止之年,逮乾道之三禩,上而王侯,下而工技,凡二百一十九人,或在或亡,悉数毕见。又列所见人家奇迹,爱而不能忘者,为铭心绝品,及凡绘事可传可载者,裒成此书,分为十卷,目为《画继》。若虚虽不加品第,而其论气韵生动,以为非师可传,多是轩冕才贤,岩穴上士,高雅之情之所寄也。人品既已高矣,气韵不得不高;气韵既已高矣,生动不得不至。不尔,虽竭巧思,止同众工之事,虽曰画而非画。嗟夫!自昔妙悟精能,取重于世者,必凯之、探微、摩诘、道子等辈。彼庸工俗隶,车载斗量,何敢望其青云后尘耶?或谓若虚之论为太过,吾不信也。故今于类,特立轩冕、岩穴二门,以寓微意焉。鉴裁明当者,须一肯首。是年闰旦,华国邓椿公寿序。

北宋 郭熙 早春图

●卷一

圣艺

徽宗皇帝

徽宗皇帝,天纵将圣,艺极于神。即位未几,因公宰奉清閒之宴,顾谓之曰:“朕万几馀暇,别无他好,惟好画耳。”故祕府之藏,充牣填溢,百倍先朝。又取古今名人所画,上自曹弗兴,下至黄居寀,集为一百秩,列十四门,总一千五百件,名之曰《宣和睿览集》。盖前世图籍,未有如是之盛者也。于是圣鉴周悉,笔墨天成,妙体众形,兼备六法,独于翎毛,尤为注意。多以生漆点睛,隐然豆许,高出纸素,几欲活动,众史莫能也。政和初,尝写仙禽之形,凡二十,题曰《筠庄纵鹤图》。或戏上林,或饮太液;翔凤跃龙之形,警露舞风之态;引吭唳天,以极其思;刷羽清泉,以致其洁。并立而不争,独行而不倚,閒暇之格,清迥之姿,寓于缣素之上,各极其妙,而莫有同者焉。已而又制《奇峰散绮图》,意匠天成,工夺造化,妙外之趣,咫尺千里。其晴峦叠秀,则阆风羣玉也;明霞纾綵,则天汉银潢也;飞观倚空,则仙人楼居也。至于祥光瑞气,浮动于缥缈之间,使览之者欲跨汗漫,登蓬瀛,飘飘焉,嶢嶢焉,若投六合而隘九州也。五年三月上巳,赐宰臣以下燕于琼林,侍从皆预。酒半,上遣中使持大盃劝饮,且以《龙翔池鸂图》并题序宣示羣臣。凡预燕者,皆起立环观,无不仰圣文,覩奎画,讚歎乎天下之至神至精也。其后以太平日久,诸福之物,可致之祥,凑无虚日,史不绝书。动物则赤乌、白鹊、天鹿、文禽之属,扰于禁籞;植物则桧芝、珠莲、金柑、骈竹、瓜花、来禽之类,连理并蒂,不可胜纪。乃取其尤异者,凡十五种,写之丹青,亦目曰《宣和睿览册》。复有素馨、末利、天竺、娑罗,种种异产,究其方域,穷其性类,赋之于咏歌,载之于图绘,续为第二册。已而玉芝竞秀于宫闼,甘露宵零于紫篁。阳乌、丹兔、鹦鹉、雪鹰,越裳之雉,玉质皎洁,鸑鷟之雏,金色焕烂。六目七星,巢莲之龟;盘螭翥凤,万岁之石;并榦双叶,连理之蕉。亦十五物,作册第三。又凡所得纯白禽兽,一一写形,作册第四。增加不已,至累千册。各命辅臣题跋其后,实亦冠绝古今之美也。宣和四年三月辛酉,驾幸祕书省。讫事,御提举厅事,再宣三公、宰执、亲王、使相、从官观御府图画。既至,上起就书案,徙倚观之。左右发箧,出御书画。公宰、亲王、使相、执政,人各赐书画两轴。于是上顾蔡攸分赐从官以下,各得御画兼行书、草书一纸。又出祖宗御书,及宸笔所摸名画,如展子虔作《北齐文宣幸晋阳》等图。灵台郎奏辰正,宰执以下,逡巡而退。是时既恩许分赐,羣臣皆断佩折巾以争先,帝为之笑。此君臣庆会,又非特币帛筐篚之厚也。始建五岳观,大集天下名手。应诏者数百人,咸使图之,多不称旨。自此之后,益兴画学,教育众工。如进士科,下题取士,复立博士,考其艺能。当是时,臣之先祖,适在政府,荐宋迪犹子子房,以当博士之选。是时子房笔墨,妙出一时,咸谓得人。所试之题,如“野水无人渡,孤舟尽日横”,自第二人以下,多繫空舟岸侧,或拳鹭于舷间,或栖鸦于篷背,独魁则不然。画一舟人,卧于舟尾,横一孤笛,其意以为非无舟人,止无行人耳,且以见舟子之甚閒也。又如“乱山藏古寺”,魁则画荒山满幅,上出旛竿,以见藏意。馀人乃露墖尖或鸱吻,往往有见殿堂者,则无复藏意矣。乱离后有画院旧史,流落于蜀者二三人,尝谓臣言:“某在院时,每旬日,蒙恩出御府图轴两匣,命中贵押送院,以示学人。仍责军令状,以防遗坠渍污。”故一时作者,咸竭尽精力,以副上意。其后宝籙宫成,绘事皆出画院。上时时临幸,少不如意,即加漫垩,别令命思。虽训督如此,而众史以人品之限,所作多泥绳墨,未脱卑凡,殊乖圣王教育之意也。

北宋 郭熙 窠石平远图

●卷二

侯王贵戚

郓王,徽宗皇帝第二子也。禀资秀拔,为学精到。政和八年,射策于庭,名标第一,多士推服。性极嗜画,颇多储积。凡得珍图,即日上进,而御府所赐,亦不为少。复皆绝品,故王府画目,至数千计。又复时作小笔花鸟便面,克肖圣艺,乃知父尧子舜,趣尚一同也。今祕阁画目,有《水墨笋竹》及《墨竹》、《蒲竹》等图。

光州防御使令穰,字大年,雅有美才高行,读书能文。少年因诵杜甫诗,见唐人毕宏、韦偃,志求其蹟,师而写之。不岁月间,便能逼真。时贤称歎,以为贵人天质自异,意所专习,度越流俗也。其所作多小轴,甚清丽。雪景类世所收王维笔,汀渚水鸟,有江湖意。又学东坡作小山丛竹,思致殊佳,但觉笔意柔嫩,实年少好奇耳。若稍加豪壮,及有馀味,当不立小李将军下也。每出一图,必出新意。人或戏之曰:“此必朝陵一番回矣。”盖讥其不能远适,所见止京洛间景,不出五百里内故也。大年既得名,诛求期尅,无少暇时,掷笔大慨曰:“艺之役人如此!”然业已得名,无可奈何。山谷尝咏其《芦雁》云:“挥毫不作小池塘,芦荻江村雁落行。虽有珠帘巢翡翠,不忘烟雨罩鸳鸯。”然初跋其画,谓“更屏声色裘马,使胸中有数百卷书,当不愧文与可”,葢见其少作耳。自今观之,其亦有宋之江都王、滕王耶?

令松,字永年,大年弟也,亦善丹青。浮休居士谢大年《江天晚景图》杂言云:“神妙独数李将军,安知伯仲非前身?”则知其兄弟俱能,且笔墨俱得思训格也。又山谷跋其画夹云:“调麝煤作花果殊难工,永年遂臻此,殊不易。然作朽蠹太多,是其小疵。”又云:“永年作狗,意态甚逼。遣翰林工,讫其草石,不敢画虎,忧狗之似,故直作狗,人难我易。”

叔盎,字伯充,善画马。尝以其艺并诗投东坡,东坡次其韵云:“天骥德力备,马外龙麟中。皇天不遣言,兀与画图同。驽骀饱官粟,未受一洗空。十驾均一至,何事籋云风。”

士雷,字公震,长于山水,清雅可爱。李錞希声跋其《四时景》绝句,则可知其风旨矣。春云:“九江应共五湖连,尺素能开万里天。山杏野桃零落处,分明寒食绕风前。”夏云:“繁阴杂树映汀沙,三伏江天自一家。欲唤扁舟渡云锦,平铺明镜是荷花。”秋云:“舂鉏寂寞绕疎丛,霜后云生浦溆风。此处年年报秋色,只应衰柳与丹枫。”冬云:“剪水飞花细舞风,断芦洲外水连空。剡溪几曲知名处,何似今朝眼界中。”今祕阁画目,有《春雪》、《早梅》及《小景》等图。

嗣濮王宗汉,字献甫,安懿王幼子也。少即敏慧,仪矩端庄,作《芦雁》,有佳思。米元章题诗曰:“偃蹇汀眠雁,萧梢风触芦。京尘方满眼,速为唤花奴。”又曰:“野趣分弱水,风花剪鑑湖。尘中不作恶,为有邺公图。”元章许予甚严,诗意如此,则可知其含毫运思矣。尝有《八雁图》,识者歎赏其工。

士暕,字明发,读书能文。元符初,试宗室艺业,合格者八人,独明发赐进士出身。尝作《春词》、《乌夜啼》,扫除凡语,飘然寄兴于烟霞之外,至今流传,推为雅什。兼工画艺,后山居士题其《高轩过图》,诗曰:“滕王蛱蝶江都马,一纸千金不当价。异才天纵非力穷,画工不足甘为下。今代风流数大年,含毫落笔开山川。忽忘朽老压尘底,却怪凫鸿堕目前。尔来二人复秀出,万里河山才咫尺。眼边安谓有突兀,复似天地初开闢。”其卒云:“未许二豪今角立,则其高情雅韵,自宜追配今昔也。”

士衍,号花一相公,长于著色山水。宣和初进十图,特转一官。犍为王瑾家有扇面,意韵诚可喜爱,然少见于世。瑾即其甥也,故得之。

士遵,光尧皇帝皇叔也。善山水,绍兴间一时妇女服饰,及琵琶筝面,所作多以小景山水,实唱于士遵。然其笔超俗,特一时倣傚宫中之化,非专为此等作也。

伯驹,字千里,优于山水、花果、翎毛。光尧皇帝尝命画集英殿屏,赏赉甚厚。多作小图,流传于世,有所画《蟠桧怪石便面》,在吉州团练使杨可弼良卿家。官至浙东路钤辖。其弟路分伯驌,字希远,亦长山水、花木,著色尤工。

士安,长于墨竹。不遵川派,好作筀竹,殊秀润,与石室体制大异也。

子澄,字处度,廉介修洁,流落巴峡四十年,藉添差禄以自给。善草隶,长歌诗,人不知其能画也。绍兴末,官秭归,士子重其风度,每载酒从之游。一日,乘醉入小肆,见素壁可爱,案上拈秃笔作溅瀑,势欲动屋,笔力极遒壮也。

王诜,字晋卿,尚英宗女蜀国公主,为利州防御使。虽在戚里,而其被服礼义,学问诗书,常与寒士角。平居攘去膏粱,黜远声色,而从事于书画。作宝绘堂于私第之东,以蓄其所有,而东坡为之记。东轩亦赠诗云:“锦囊犀轴堆象床,义竿连幅翻云光。手披横素风飞扬,卷舒终日未用忙。游意澹泊心清凉,属目俊丽神激昂。”其所画山水学李成,皴法以金碌为之,似古。今《观音宝陀山状小景》,亦墨作平远,皆李成法也,故东坡谓“晋卿得破墨三昧”。有《烟江叠嶂图》、《房相宿因图》、及《山阴陈迹》、《雪溪乘兴》、《四明狂客》、《西塞风雨图》、《著色山水》等图,传于世。

郭熙 雪山图轴 上海博物馆藏

●卷三

轩冕才贤

苏轼,字子瞻,眉山人。高名大节,照映今古。据德依仁之馀,游心兹艺。所作枯木,枝榦虬屈无端倪。石皴亦奇怪,如其胸中盘鬱也。作墨竹,从地一直起至顶。或问何不逐节分,曰:“竹生时何尝逐节生耶?”虽文与可自谓“吾墨竹一派在徐州”,而先生亦自谓“吾为墨竹,尽得与可之法”。然先生运思清拔,其英风劲气逼人,使人应接不暇,恐非与可所能拘制也。又作《寒林》,尝以书告王定国曰:“予近画得《寒林》,已入神品。”虽然,先生平日胸臆宏放如此。而兰陵胡世将家收所画《蟹》,琐屑毛介,曲畏芒缕,无不备具,是亦得从心不踰矩之道也。米元章自湖南从事过黄州,初见公,酒酣,贴观音纸壁上,起作两行,枯树、怪石各一,以赠之。山谷《枯木道士赋》云:“恢诡谲怪,滑稽于秋毫之颖,尤以酒为神,故其觞次滴沥,醉馀嚬呻。取诸造化之炉锤,尽用文章之斧斤。”又《题竹石》诗云:“东坡老人翰林公,醉时吐出胸中墨。”先生自题郭祥正壁,亦云:“枯肠得酒芒角出,肺肝槎牙生竹石。森然欲作不可留,写向君家雪色壁。”则知先生平日非乘酣以发真兴,则不为也。

龙眠居士李公麟,字伯时,为舒城大族,家世业儒。父虚一,尝举贤良方正科。公麟熙宁三年登第,以文学有名于时。陆佃荐为中书门下省删定官。董敦逸辟检法御史台,官至朝奉郎。元符三年病痹致仕,终于崇宁五年。学佛悟道,深得微旨,立朝籍籍有声。史称以画见知于世,非确论也。平日博求钟鼎古器,圭璧宝玩,森然满家。以其馀力留意画笔,心通意彻,直造玄妙,葢其大才逸羣,举皆过人也。士夫以谓“鞍马愈于韩干,佛像追吴道玄,山水似李思训,人物似韩滉”,非过论也。尤好画马,飞龙状质,喷玉图形,五花散身,万里汗血,觉陈闳之非贵,视韩干以未奇。故坡诗云:“龙眠胸中有千驷,不惟画肉兼画骨。”山谷亦云:“伯时作马,如孙太古湖滩水石。”谓其笔力俊壮也。以其耽禅,多交衲子。一日,秀铁面忽劝之曰:“不可画马,他日恐堕其趣。”于是翻然以悟,绝笔不为,独专意于诸佛矣。其佛像每务出奇立异,使世俗惊惑,而不失其胜绝处。尝作《长带观音》,其绅甚长,过一身有半。又为吕吉甫作《石上卧观音》,葢前此所未见者。又画《自在观音》,跏趺合爪,而具自在之相,曰:“世以破坐为自在,自在在心不在相也。”乃知高人达士,纵施横设,无施而不可者。平时所画不作对,多以澄心堂纸为之,不用缣素,不施丹粉,其所以超乎一世之上者此也。郭若虚谓:“吴道子画今古一人而已。”以予观之,伯时既出,道子讵容独步耶?有《孝经图》、《九歌图》、《归去来图》、《阳关图》、《琴鹤图》、《憇寂图》、《严子陵钓滩图》、《山庄图》、《卜居图》,又有《虎脊天马》、《天育骠骑》、《好头赤》、《沐猴马》、《欲马》、《象龙马》及《揩痒虎》等图。一时名贤,俱留纪咏也。

襄阳漫士米黻,字元章,尝自述云:“黻即芾也。”即作芾。世居太原,后徙于吴。宣仁圣烈皇后在藩,其母出入邸中,后以旧恩,遂补校书郎。自蔡河拨发,为太常博士,出知常州,复入为书画学博士,赐对便殿,擢礼部员外郎,以言罢知淮阳军。芾人物萧散,被服效唐人,所与游皆一时名士。尝曰:“伯时病右手后,余始作画。以李常师吴生,终不能去其气,余乃取顾高古,不使一笔入吴生。又李笔神采不高,余为睛目面文骨木,自是天性,非师而能。惟作古忠贤像也。”又尝与伯时论分布次第,作《子敬书练裙图》,复作《支、许、王、谢于山水间纵步》,自挂斋室。又以山水古今相师,少有出尘格,因信笔为之,多以烟云掩映树木,不取工细。有求者只作横挂三尺,惟宝晋斋中挂双幅成对,长不过三尺,褾出乃不为倚所蔽,人行过,肩汗不著。更不作大图,无一笔关同、李成俗气。然公字札流传四方,独于丹青,诚为罕见。予止在利倅李骥元骏家见二画:其一纸上横松梢,淡墨画成,针芒千万,攒错如铁,今古画松,未见此製。题其后云:“与大观学士步月湖上,各分韵赋诗,芾独赋无声之诗。”盖与李大观诸人夜游颍昌西湖之上也。其一乃梅、松、兰、菊,相因数一纸之上,交柯互叶,而不相乱,以为繁则近简,以为简则不疎,太高太奇,实旷代之奇作也。乃知好名之士,其欲自立于世者如此。大观乃元骏之族父,后归元骏。

晁补之,字无咎,济北人。元祐中为吏部郎中,绍圣中谪监信州税,流落久之。张天觉当国,起知泗州,不累月,下世。有自画山水《留春堂》大屏,上题云:“胸中正可吞云梦,琖底何妨对圣贤。有意清秋入衡霍,为君无尽写江天。”又题自画山水寄人云:“虎观他年清汗手,白头田亩未能閒。自嫌麦壠无佳思,戏作南斋百里山。”陈无己独爱重其蹟,亦尝咏其扇云:“前身阮始平,今代王摩诘。偃屈葢代气,万里入咫尺。”无咎又尝增添《莲社》图样,自以意先为山石位置向背,作粉本以授画史孟仲宁,令传模之。菩萨倣侯昱,云气倣吴道玄,天王、松石倣关同,堂殿、草树倣周昉、郭忠恕,卧槎、垂藤倣李成,崖壁、瘦木倣许道宁,湍流、山岭、骑从、鞬服,倣魏贤。马以韩干,虎以包鼎,、猴、鹿,以易元吉,鹤、白鷳、若鸟、鼠,以崔白。集彼众长,共成胜事。今人家往往摹临其本,传于世者多矣。

晁说之,字以道,少慕司马温公之为人,自号景迂。未三十,东坡以著述科荐之。靖康初,自休致中召为著作郎,后试中书舍人,兼东宫詹事。建炎初政,以待制侍读而终。山谷尝题其《雪雁》云:“飞雪洒芦如银箭,前雁惊飞后回盻。凭谁说与谢元晖,休道澄江静如练。”又无咎题四弟横轴画云:“黄叶满青山,枯蒲淨寒水。凫雁下陂塍,牛羊散墟里。担穫暮来归,儿迎妇窥篱。虎头无骨相,田野有馀思。”

张侍郎舜民,字芸叟,号浮休居士。绍圣入党,贬均州,绍兴初追复直学士。生平嗜画,题评精确。虽南迁羁旅中,每所经从,必搜访题识。东南士大夫家所藏名品,悉载录中。亦能自作山水,有自题扇诗云:“忽忽南迁不记年,二妃祠外橘洲前。眼昏笔战谁能画,无奈霜纨似月圆。”又题邓正字家刘明复《秋景》,末句云:“我有故山常自写,免教魂梦落天涯。”

刘泾,字巨济,简州人,熙宁六年进士中第,王安石荐为经学所检讨。历太学博士,因讲诗为诸生所服。后罢,诸生乞留不报,终职方郎中。泾,米元章之书画友也。善作林、石、槎、竹,笔墨狂逸,体製拔俗。予家藏其幅纸,所作竹叶,几逼锺、郭。今成都大智院法堂壁间有《松竹窠植》二,惜其岁久,将磨灭也。

苏过,字叔党,坡公之季子也。元祐中,公知杭州,叔党年十九,预计偕。七年,公为兵部尚书,任承务郎,后公谪英州,贬儋州,移廉、永二州,叔党皆侍行。叔父栾城公每称其孝。平生禁锢仅三十年,晚除中山倅而卒。善作怪石、丛篠,咄咄逼翁。坡有观过所作《木石竹》三绝,以为老可能为竹写真,小坡解与竹传神者是也。晁以道志其墓,亦云:“书画之胜,亦克肖似其先人。”又时出新意作山水,远水多纹,依岩多屋木,皆人迹绝处,并以焦墨为之,此出奇也。

宋子房,字汉杰,郑州荥阳人,少府监选之子,复古之犹子也,官至正郎。坡公跋其画,谓:“不古不今,稍出新意,若为之不已,当作著色山也。”又云:“观士人画,如阅天下马,取其意气所到。乃若画工,往往只取鞭策、毛皮、槽枥、刍秣,无一点俊发,看数尺许便卷。汉杰真士人画也!”又云:“假之数年,当不减复古也。”初,崇、观盛时,大兴画学,予大父中书公,见其《江皋秋色图》,甚珍爱之,首荐为博士。然其人乃贤胄子,不独以画取也。所著《画法六论》,极其精到。

程堂,字公明,眉人,举进士,为驾部郎中。善画墨竹,宗派湖州,出湖州之门者,独公明入室也。好画凤尾竹,其梢极重,作回旋之势,而枝叶不失向背。又登峨眉山,见菩萨竹,有结花于节外之枝者,茸密如裘,即写其形于中峰乾明寺僧堂壁间,俨如生也。又象耳山有苦竹、紫竹、风竹、雨竹,好事者已刻之石。成都笮桥观音院,亦有所画竹,且题绝句云:“无姓无名逼夜来,院僧根问苦相猜。携灯笑指屏间竹,记得当年手自栽。”又能作园蔬,尝见《紫芥》、《紫茄》二轴,夺真也。

范正夫,字子立,颍昌人,文正公之诸孙,德孺之子也。长于水墨杂画,标格高秀。予家与之同居潩水,多藏其得意之作,如《访戴图》、《脊令图》、《竹石图》,寄兴清远,真士人笔也!惜乎以名家高才,而知凤翔,还乡,适虏人屠城,死之。

颜博文,字持约,德州人。政和八年,嘉王榜登甲科。长于水墨,宇文季蒙龙图家,有横披《十六罗汉》,其笔法位置如伯时,但意韵差短耳。陈去非次何文缜题所作《墨梅三绝》云:“窗前光景晚清新,半幅溪藤万里春。从此不贪江路远,胜拼心力唤真真。夺得斜枝不放归,倚窗乘月看熹微。墨池雪岭春俱好,付与诗人说是非。”“未央宫里红杏,羯鼓三声打开。大庾岭头梅蕚,管城呼上屏来”,非此画不称此诗也。初,持约与王寀厚善。寀败,持约方退朝,闻之,即驰马还家,闭关拒人,尽焚与寀平生往来牋记诗文之类,于是独免。

任谊,字才仲,宋复古之甥也。尝为协律郎,后通判澧州,适丁乱离,锺贼反叛,为羣盗所杀。平日凡所经历江山佳处,则舐笔吮墨,辄成图轴。髣髴笼淡,清润可喜。邵泽民为春官,才仲正在太常,与之同部,相好甚密,今其家富有才仲手迹,有《南北江山图》、《平芜千里图》、《四更山吐月图》、《唐功臣图》、《斗山烟市图》、《松溪深日图》。又取平生所见兰花数十种,随其形状,各命以名,如“杏梁归燕”、“丹山翔凤”之类。皆小字隶书,记其所见之处,邵氏名曰“香圃”。其隶古劲,学中郎也。

米友仁,元章之子也,幼年山谷赠诗曰:“我有元晖古印章,印刓不忍与诸郎。虎儿笔力能扛鼎,教字元晖继阿章。”遂字元晖。元章当置画学之初,召为博士,便殿赐对,因上友仁《楚山清晓图》。既退,赐御书画各二轴。友仁宣和中为大名少尹。天机超逸,不事绳墨。其所作山水,点滴烟云,草草而成,而不失天真,其风气肖乃翁也。每自题其画曰“墨戏”。被遇光尧,官至工部侍郎、敷文阁直学士,日奉清閒之燕。方其未遇时,士大夫往往可得其笔;既贵,甚自秘重,虽亲旧间亦无缘得之。众嘲曰:“解作无根树,能描濛鸿云。如今供御也,不肯与閒人。”后享年八十,神明如少壮时,无疾而逝。

朱敦儒,字希真,少从陈东野学,尝赋古镜云:“试将天下照,万象总分明。”东野奇之。绍兴间,御史明橐,宣谕广东,被旨访求遗逸。是时,希真放浪江湖间,自江西避乱晋康,橐遂以应诏命。初品官召赴阙登对,改官,入馆为郎,出为浙东宪。秦桧当国,有携希真画山水谒桧,桧荐于上,颇被眷遇。与米元晖对御辄画,而希真耻以画名,辄退避不居也。故常告亲友曰:“吾非善画者,所画多出钱端回之手。”其实非也。

廉布,字宣仲,山阳人,妙年登科,官至武学博士,以联贵姻坐累,遂废终身。后居绍兴,既绝仕宦之念,专意绘事。山水林石,种种飘逸。师东坡,几于升堂也。其子颇得家法,今有图轴传于世。

李石,字知几,资州人,少负才名。既登第,以赵逵庄叔左史之荐,任太学博士。直情径行,不附权贵,遂不容于朝。出主石室,就学者其合如云,至闽越之士,万里而来。刻石题诸生名几千人,蜀学之盛,古今鲜俪也!今倅成都,醉吟之馀,时作小笔,风调远俗,盖其人品既高,虽游戏间,而心画形矣。

岩穴上士

杭士林生,作江湖景,芦雁水禽,气格清绝。米老谓:“唐无此画,可并徐熙,在艾宣、张泾、宝觉之右。”人罕得之。

李申,字景元,自号华亭逸人。作逸笔翎毛,有意外趣,但木柯未佳耳。坡题其《喜鹊图》云:“闻说神仙郭恕先,醉中狂笔势澜翻。百年牢落何人继?只有华亭李景元。”又晁无咎《题周兼彦所收李甲画三绝》,鹊云:“上林花妥逐莺飞,愁绝江南雪里时。嚄唶何须傍簷喜,毰毸相对两寒枝。”雁云:“网罗无限稻粱肥,怜尔冥冥亦庶几。戏鸭眠鸥满中沚,衡阳无意更南飞。”鸭云:“急风吹雪满汀洲,近腊淮南忆倦游。小鸭枯荷野艇冷,去年今日冻高邮。”

周纯,字忘机,成都华阳人。后依解潜,久留荆楚,故亦自称楚人。少为浮屠,弱冠游京师,以诗画为佛事,都下翕然知名。士大夫多与之游,而王寀辅道最与相亲,后坐累编管惠州,不许生还。适邻郡建神霄宫,本路宪旧知其人,请朝廷赦能画人周纯来作绘事,从之。于是凭藉,得以自如。其山水师思训,衣冠师凯之,佛像师伯时,又能作花鸟、松竹、牛马之属,变态多端,一一清绝。画家于人物,必“九朽一罢”,谓先以土笔扑取形似,数次修改,故曰“九朽”,继以淡墨一描而成,故曰“一罢”。罢者,毕事也。独忘机不假乎此,落笔便成,而气韵生动。每谓人曰:“书画同一关棙,善书者又岂先朽而后书耶?”此盖卓识也。初,寀未败,会朝士大尹盛章在焉,谓忘机曰:“子能为我作图《梅》,状『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之意乎?”忘机曰:“此临川诗,须公自有此句,我始为之。”盛恨甚。未几,寀败,而盛犹为京尹,故忘机被祸独酷。

高焘,字公广,沔州人,自号三乐居士。作小景,自成一家,清远静深,一洗工气。眠鸭浮雁、衰柳枯枿,最为珍绝。篆隶、飞白,一一造妙。

僧德正,信州人,宣和郎官徐兢明叔之兄,绍兴侍从徐林穉山之弟。登科为平江教官,弃而出家。是日即勅往江州圜通寺开堂拈香,为三世诸佛,于是其徒不容,弃去。居庐山南叠石庵,服漆辟穀。闽淮名山,意往无碍,凡登山临水,即横笛自娱。后入蜀,其兄阴遣人伪作其徒,賸赍金帛,牵挽而归。过叙州宣化县,久留樊宾少卿家,作《峨眉图》。山水人物,种种清高。初登峨眉时,鍊指供佛,两手止馀四指,麄可执笔,而画意自足。其松石、人物,专学龙眠。遇兴伸纸挥毫,顷刻而成,贵势或求之,绝不与。

江参,字贯道,江南人,长于山水。形貌清癯,嗜香茶,以为生。初以叶少蕴左丞荐于宇文湖州季蒙,今其家有泉石五幅,图一本。笔墨学董源,而豪放过之。季蒙欲多取其画,而贯道每被召去,止得此图,居以为慊。后刘季高侍郎再寄《江居图》一卷,作无尽景,始少慰意。当贯道被召时,尚书张如莹知临安,贯道既到临安,即有旨馆于府治。明当引见,是夕殂,信有命也。

郭熙 山村图 南京大学博物馆藏

●卷四

搢绅韦布

刘明复,为直龙图阁,师李成,特细秀。作松枝而无向背,荆楚秀甚。浮休有邓正字宅见刘明复所画《麓山秋景》五十六言云:“洛阳才子见长沙,自识中丹鬓未华。文武全才皆不试,丹青妙笔更谁加。老杉列在皇堂上,小景将归学士家。我有故山常自写,免教魂梦落天涯。”

蒋长源,字永仲,官至大夫。作著色山水,山顶似荆浩,松身似李成,叶取真松为之,如灵鼠尾,大有生意。石不甚工。作凌霄花缠松,亦佳作。

鄢陵王主簿,未审其名,长于花鸟。东坡有书所画《折枝》二诗,其一云:“论画以形似,见与儿童邻。为诗必以诗,定知非诗人。诗画本一律,天工与清新。边鸾雀写生,赵昌花传神。如何此两幅,疎淡含精匀。谁言一点红,解寄无边春。”二云:“瘦竹如幽人,幽花如处女。低昂枝上雀,摇荡花间雨。双翎决时起,众叶纷自举。可怜採花蜂,溃蜜寄两股。若人富天巧,春色入毫楮。悬知君能诗,寄声求妙语。”

李世南,字唐臣,安肃人。明经及第,终大理寺丞。尝与晁无咎同试诸生,无咎有求横幅长篇,又有题扇诗,盖长于山水也。东坡亦尝题其《秋景平远》云:“人间斤斧日创夷,果见龙蛇百尺姿。不是溪山曾独往,何人解作挂猿枝?野水参差落涨痕,疎林欹倒出霜根。浩歌一棹归何处?家在江南黄叶村。”予尝见其孙皓云:“此图本寒林障,分作两轴,前三幅尽寒林,坡所以有『龙蛇姿』之句,后三幅尽平远,所以有『黄叶村』之句,其实一景而坡作两意。又『浩歌』字,雕本皆以为『扁舟』,其实画一舟子张颐鼓枻作浩歌之态,今作『扁舟』,甚无谓也。”

赵宗闵,为尚书郎。山谷载铜官僧舍墨竹一枝,笔势妙天下,为作小诗云:“省郎潦倒今何处?败壁风生双竹枝。满世阎刘专翰墨,谁为真赏拂蛛丝。”又云:“独来野寺无人识,故作寒崖雪压枝。想得平生藏妙手,只今犹在鬓成丝。”

薛判官者,不得其名。浮休题其所作《秋溪烟竹》云“深墨画竹竹明白,淡墨画竹竹带烟。高堂忽尔开数幅,半隐半见如自然”者是也。

倪涛,字巨济,宣和间为都司。一日访其友,戏画三蝇壁间,自题云:“何人刻猕猴,老眼觑荆棘。不如丹青手,快意风雨疾。我穷坐诗豪,九鼎扛笔力,偶然一点污,著纸生羽翼。千言走蚍蜉,宁为寸纸逼。还当写君诗,什袭同藏幂。”今李文正之孙有所画蜥蜴蝀蟾,甚佳。

文勋,字安国,元祐末作太府寺丞、福建漕。东坡跋其画扇云:“道子画西方变相,观者如堵。作佛圆光,风落电转,一挥而成,尝疑其不然。今观安国作方界,略不抒思,乃知传者之不谬。”

刘延世,公是先生之犹子也,少有盛名。元祐初,游太学,不得志,筑堂业讲,名曰“抱瓮”。尝作墨竹,题诗云:“酷爱此君心,常将墨点真。毫端虽在手,难写淡精神。”又云:“静室焚香盘膝坐,长廊看画散衣行。”趣尚之高,有如此者。

王冲隐,名持,字正叔,长安人。长于翎毛,学崔白。今颜鲁公《鹿脯帖》后有题跋:“妙于笔法,盖其人也。”尝于邵氏见《竹棘》、《雪禽》二轴,极清雅。上题云:“正叔为伯起作,崇宁甲申。”伯起名振,其兄也。

王利用,字宾王,潼川人。举进士,终夔宪。书画皆能,光尧皇帝颇爱其书,画则山水长于人物,精谨而已,不及其书也。

靳东发,字茂远,其高祖太尉,即射挞览者,官止叙倅。其性多能,尤工画艺,人目之为“靳百会”。近世画手,少作故事人物,颇失古人规鉴之意,茂远独集古今谏诤百事,以为图,号《百谏图》,诚可尚者。

咏,字少张,其子也,今主簿于郫。长于山水,尤为多能,盖其出蓝之青也。

魏燮,字彦密,北人,长于水墨杂画。光尧见之,喜动天颜,遂除浙西参议。

李昭,字晋杰,鄄城人。李文靖之曾孙,蔡文忠公曾外孙也,以恩科仕江州德化尉。长于墨竹,自云:“他人以萧疎为能,余以重密为巧,吾之墨竹一派,不让湖洲。”又善墨花小笔,亦能山水,学范宽,篆尤精,学《三坟记》也。绍兴间死于江南。

李颀秀才,善画山,尝以两轴并诗上东坡,东坡次其韵答之:“平生自是箇中人,欲向渔舟便写真。诗句对君难出手,云泉劝我早收身。年来白髮惊秋速,长恐青山与世新。从此北归休怅望,囊中收得武陵春。”

陈直躬,高邮人也。坡有题所画《雁》二诗云“野雁见人时,未起意先改。君从何处看,得此无人态”者是也。而无咎集中有《和苏翰林题李甲画雁二首》,乃用此韵,不知何谓也。

朱象先,字景初,松陵人,驰名绍圣、元符间。坡跋其画云:“能文而不求举,善画而不求售,文以达吾心,画以适吾意而已。”以其不求售也,故得之自然。世亦罕见,不知其所长也。

张无惑,山人也,善画山水。浮休赠诗云:“西征已度故关山,秋雨零零路屈盘。受尽艰辛心不足,解程又展画图看。”

眉山老书生,不得其名。作《七才子入关图》,山谷谓人物亦各有意态,以为赵云子之苗裔。摹写物象渐密,而放浪閒远,则不逮也。

何充秀才,不知何许人,能写貌。坡有赠诗云:“问君何苦写吾真,君言好之聊自适。”

雍秀才,不知何许人。坡有咏所画《草虫八物》诗。诗意每一物,讥当时用事者一人,如“升高不知回,竟作黏壁枯”,以比介甫;“初来花争妍,倐去鬼无迹”,以比章惇。今诗与画俱刊石流传于世。又作画《捕鱼图赞》,载集中。

章友直,字伯益,善画龟蛇。以篆笔画,颇有生意。又能以篆笔画棋盘,笔笔相似。

黄斌老,不记名,潼州府安泰人,文湖州之妻姪也。登科,尝任戎倅,适山谷贬戎州,与定交。且通谱,善画竹。山谷有咏其《横竹》诗,又谢斌老送《墨竹十二韵》云:“吾子学湖州,师逸功已倍。预知更入神,后出遂无对。”

黄彝,字子舟,斌老之弟。其名字初非彝与子舟也,山谷以其尚气,故取二器以规之,自后折节遂为粹君子。举八行,终朝郎郡倅。山谷用赠斌老韵谢子舟为余作《风雨竹》两篇,前篇云:“岁寒十三本,与可可追配。”后篇云:“森削一山竹,牝牡十三辈。谁言湖州没,笔力今尚在。”而与可每言,所作不及子舟。

刘明仲,善作竹,山谷为作《墨竹赋》。

黄与迪,善画竹,山谷次韵谢与迪所作《竹》五幅云:“吾宗墨修竹,心手不自知。”但不知为何人,任子渊诗注,亦不及之。

杨吉老,文潜甥也。文潜尝云:“吾甥杨吉老,本不好画竹,一旦顿解,便有作者风气。挥洒奋迅,初不经意,森然已成,惬可人意。其法有未具,而生意超然矣。”无咎亦有《赠文潜甥克一学与可画竹》诗。克一,吉老字也。

成子,不得其名。山谷诗云:“成子写浯溪,下笔便造极。”徐师川亦有《成生画山水歌》云:“成子貌古心亦古,造化为工笔端取。玄冬起雷夏造冰,翻手为云覆手雨。”

张远,字行之,太原榆次人。本士人,隐居山间。政和中有河东漕宋姓者,亲访其庐,邀致公署,令画绢八幅。远请屏去左右,且约漕无相见,独与弟子郝士安评议。酣寝数日,忽起下笔,颇穷天真。两幅不如意,遂焚之,以六幅与宋。宋大喜,赠送甚厚,高谢还庐。

张明,其妷也,亦以山水擅名,比季父则差肩矣。

王元通,以字称,工山水,沧州人也,师李成。为人豪逸自负,每画竟,辄大呼“奇奇”数声,乃得意笔也。

乔仲常,河中人,工杂画,师龙眠。围城中思归,一日,作《河中图》赠邵泽民侍郎,至今藏其家。又有《龙宫散斋》手轴、《山居罗汉》、《渊明听松风》、《李白捉月》、《玄真子西塞山》、《列子御风》等图,传于世。

孔去非,汝州宁极先生之后也,长于小笔,清雅可玩。尤工草虫,作蚁、蝶、蜂、蝉、竹雀甚可观。平生极留意于此,凡翘而飞动之物,必募小儿求之,搜索无遗。以类置其翅羽册叶中,按形为之,纤悉毕具。

闾丘秀才,江南人,不记名。长于画水,无所宗师,自成一家。尝画五岳观壁,凡作水,先画浪头,然后画水纹,顷刻而成,惊涛汹涌,势欲掀壁。

刘松老,字荣祖,书学元章,画师东坡。成都李才元家有四轴山水,上有印文云“巨济震子名松老者”八字,可见其高怪不随俗也。成都《佛掌骨记》,实荣祖笔,特借米老名耳。予见此本在张恭州弥明家,后归一豪族,价三十万,非真物也。

王逸民,字逸民,永康导江人。初为僧,名绍祖,诗画俱倣周忘机,而气韵悬绝也。平生颇负气,政和间改德士,则云:“我生不背佛而从外道。”取祠部焚之。自加冠巾,学山谷草书,亦美观。

冯久照,字明远,汾州人也。少游太学,兵乱入蜀,寓居渠州。其山水初颇繁冗,后因郭熙之孙游卿来为太守,尽以其家学传之,遂一变。赵相鼎与之有太学之旧,荐于川路监司,由是益得名。

刘履中,字坦然,汴人也,寓遂宁灵泉山趾。壁传人物,笔势雄特。今遂宁后土祠殿庑内外,尽出其手。仙佛图轴,亦其所长。但作故事人物,未脱工气也。

刘铨,字真孺,成都人,察院濬卿之族也,家本豪富,性好画。所居对圣寿寺,寺多唐蜀名迹,真孺终日谛翫,至忘饮食,久而自能。所画山水,多以布纹印科叶者,唐旧製,葢得于壁间也。尤精佛像,描墨成染,与李道明无异,清劲则过之。

李皓,字云叟,唐臣孙也。避乱入蜀,居成都。其所作山水,取前辈成样,合而为一,故能美观,一时翕然称之。

张昌嗣,字起之,与可之外孙也,笔法既有所授。每作竹,必乘醉大呼,然后落笔。不可求,或强求之,必诟骂而走。然有愧宅相者,于攒三聚五,太拘拘耳。

连鼇,字仲举,吉州人,自号石台居士。精于长短句,工画鱼,几于徐白。绍兴间人。

任粹秀才,仲之姪,能作著色山。

杨补之,字无咎,洪州人,长于水墨人物。祖伯时,今年七十矣,自号逃禅老人。

雍巘,字幼山,兴元人。善山水,作岩崖、枯木、云气,墨梅尤佳。举进士,屡免。

郭熙 双松图

郭熙 关山春雪图 台北故宫博物院

●卷五

道人衲子

甘风子,关右人,阳狂垢污,恃酒好骂,落泊于廛市间。酒酣耳热,大叫索纸,以细笔作人物头面,动以十数,然后放笔如草书法,以就全体,顷刻而成,妙合自然。多画列仙之流,题诗其后。传观既毕,往往毁裂而去。好事者藏匿,仅存一二。豪富求之,唾骂不与。或经年不落一笔,故流传于世者极少。一日,忽别素与游者,归则薰浴题颂,掷笔而逝。

王显道,汉州人,本饼师,后学道。专心画龙,格製雄壮。今成都三井观三宝院,有画壁存。

李德柔,驾部员外郎宗固孙也。宗固景祐中良吏,尝守汉州。有道士尹可元,精练善画,以遗火得罪当死,君缓其狱,会赦获免。时可元年八十一,自誓且死,必为李氏子以报。可元既死二十馀年,而宗固子世昌之妇,梦可元入其室而生得柔,且名蜀孙。幼而善画,长读庄老,喜之,遂为道士,赐号妙应。其写真妙绝一时,坡赠诗云:“千年鼻祖守关门,一念还为李耳孙。香火旧缘何日尽,丹青馀习至今存。”

三朶花,房州人。许安世通判其州,以书遗坡,谓:“吾州有异人,常戴三朶花,莫知其姓名,郡人因以『三朶花』名之。能作诗,皆神仙意,又能自写真。”坡作诗曰:“画图要识先生面,试问房陵好事家。”

眉山道士罗胜先,自号云和山长。善山水,有古意,然布置景物,多越巂夜郎所见。盖其人善地理,遍历诸山,所以曲尽形势。又多作雨馀螮蝀,可观。

李时泽,遂宁人。初为僧,受业于成都金地院,因李骘显夫丧其子京师,显夫亲往迎丧,拉与同行,自是熟游中原。多观古壁,见武洞清所画罗汉,豁然晓解,得其笔法。兵乱归蜀,即以画名。圆悟住昭觉日,大殿既成,命画十六罗汉,及文殊、普贤、药师菩萨等像,见存。

杨大明,字民瞻,号至乐子。关中将家,弃荫走方外。善画龟蛇,今丈人山道院藏经阁后壁,有所作龟蛇,广丈馀,最雄杰。尝为之罘蔡迨肩吾作息龟,龟之六藏,画者止能为神屋而已。而其妙处头爪皴皵见于壳间,鼻窍深润,观者疑真息也。

宝觉和尚,翎毛、芦雁不俗。尝画一鹤,王安上纯甫,一见以谓薛稷笔,取去。元章《画史》屡称其能。

杭僧真慧,画山水、佛像,近世佳品;翎毛、林木,有江南气象。米老尝见其本,牛形似虎也。

惠洪觉范,能画梅、竹。每用皂子胶画梅于生绢扇上,灯月下映之,宛然影也。其笔力于枝梗极遒健。

妙善师,长写貌,尝写御容,坡赠诗云:“天容玉色谁敢画,老师古寺昼闭房。梦中神授心有得,觉来信手笔已忘。幅巾常服俨不动,孤臣入门涕自滂。元老侑坐鬓眉古,虎臣侍立冠剑长。”

仲仁,会稽人,住衡州花光山。一见山谷,出秦、苏诗卷,且为作梅数枝,及《烟外远山》,山谷感而作诗记卷末:“雅闻花光能墨梅,更乞一枝洗烦恼。写尽南枝与北枝,更作千峰倚晴昊。”又见其《平沙远水》,题云:“此超凡入圣法也。每率此为之,当冠四海而名后世。”又题横卷云:“高明深远,然后见山见水,盖关同、荆浩能事。花光嬾笔,磨钱作镜所见耳。”

道臻,嘉州石洞讲师也,能墨竹。山谷赠序云:“道臻刻意尚行,自振于溷浊之波,故以墨竹自名。然臻过与可之门,而不入其室也。”

道宏,峨眉人,姓杨,受业于云顶山,相貌枯瘁,善画山水、僧佛。晚年似有所遇,遂复冠巾,改号龙岩隐者。其族甚富,宏不复顾,止寄迹旅店,惟一空榻,虽被幞之属亦无有。每往人家画土神,其家必富,画猫则无鼠。往往言人心事,辄符合。族妇烹鱼,宏命留食。既去,其姪不知,辄先尝。宏归,视鱼曰:“此窃食之馀也。”妇方隐讳,姪遂吐出先尝于地。又凡如厕,必出郭五里外,乡人怪讶,每随而窥之,既就溷,则无复便利,但立语再四而出。此皆奇异者。后竟坐化店中,八十馀。成都正法院法堂,有所画高僧。

法能,吴僧也。作《五百罗汉图》,少游为之记云:“昔戴逵常画佛像,而自隐于帐中,人有所否臧,辄窃听而随改之,积年而就。”意法能研思,亦当若此,非率然而为之决也。虽然少游独能察人之画,而不退思其作记时耶?

智平,成都清凉院僧也,善画观音。南商毛大节得其像以归,过海,风浪大作,开展恳祈,光相忽现,如大月轮,长久之间,已数千里。侯溥贤良载之《观音仪》中。今水陆院普贤阁所画像,其徒虚己作水石,见存。

祖鉴,成都僧,住不动尊院,师智平画观音。今大慈超悟院佛殿有十观音。又于邛州凤皇山画观音,一日,忽现五方圆相,直阁计敏功为作《瑞像记》,见存。

虚己,成都柏林院僧,善山水,有图轴传世。今白马院僧慧琳,本仕族,多蓄图书,尊尚士大夫。入慈蓝者,以为税鞅之所。翻香煮茗,终日萧然,不知身在嚣尘中也。有虚己《雪障》及《山水》二图,甚佳。

觉心,字虚静,嘉州夹江农家,甚富。少好游猎,一日,纵鹰犬,弃妻子出家,游中原,作《从犊图诗》。孔南明、崔德符见而爱之,招来临汝,连住叶县东禅、及州之天宁、香山三大刹,兵乱还蜀。邵泽民、刘中远两侍郎复喜之,请住毗卢,凡十八年。初作草虫,南僧称为“心草虫”。后因宣和待诏一人,因事匿香山,心得其山水诀,一日千里。陈涧上称之曰:“虚静师所造者,道也。放乎诗,游戏乎画,如烟云水月,出没太虚。所谓风行水上,自成文理者也。”(陈去非亦称其诗无一点僧气。)

智源,字子丰,遂宁人。传法牛头山,攻杂画,尤长于人物、山水。尝见《看云图》,画一高僧,抱膝而坐石岸,昂首竚目,萧然有出尘之姿,使人敬仰。不暇风格,其忘机之亚欤?

智永,成都四天王院僧。工小景,长于传模,宛然乱真,其印湘之匹亚欤?初,宇文季蒙龙图,喜其谈禅,欲请住院,永牢辞曰:“智永亲在,未能也。”于是售己所长,专以为养,不免徇豪富廛肆所好。今流布于世者,非其本趣也。尝作《潇湘夜雨图》上邵西山,西山即题云:“尝拟扁舟湘水西,篷窗剪烛数归期。偶因胜士挥毫处,却忆当年夜雨时。”西山既咏诗,问永云:“前辈曾有此诗否?”永因诵义山问归篇,西山矍然,亟取诗以归。翌日乃复改与之:“曾拟扁舟湘水西,夜窗听雨数归期。归来偶对高人画,却忆当年夜雨时。”深恐多犯前人也。

真休,汉嘉僧也,山谷所与游清閒居士王朴之子。善模榻人物,如真,今见存。

世胄妇女(宦者附)

宋庄,字临仲,汉杰之孙也。其于山水,气韵得家法,但笔未老耳。本难列于世胄,以世胄无可为冠者,故屈而冠之。

贾公杰,字千之,文元公昌朝诸孙,侍郎炎之子也。学马贲,而标格过之。又作佛像,极精细,衣缕皆描金而不俗。官至半刺而终。

郭道卿,字仲常;游卿,字季能;熙之诸孙也。皆为郡守,颇有家学,仍善画马,其笔法真季孟也。今成都正法、保福两院有壁传《窠植湖滩》、与《渡水》、《齕草》、《带鸦》、《病马》等迹。遂宁官圃中,亦有松鹿石竹见存。

高大亨,字通叟,宣仁圣烈之族。公字行也,以所降出身告,误为大亨,故止名大亨。长于山水。泽民邵侍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