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劳大驾代表什么生肖

旧版《射雕英雄传》第廿九回 顶缸渡水,下面一起来看看本站小编音乐博览给大家精心整理的答案,希望对您有帮助

有劳大驾代表什么生肖1

陆冠英心知这骷髅来得古怪,但一来艺高人胆大,二来是太湖群豪之主,也不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这时见父亲如此惊惶,竟是吓得面色苍白,倒是大出他意料之外,忙道:“刚才有人放在一只盒子中送来的,庄丁只道是寻常礼物,开发了赏钱,也没细问。拿到帐房一看,却是这个东西,去找那送礼的人,已走得不见了。爹,你说这中间有什么蹊跷?”

陆庄主呆呆不语,伸手到骷髅顶上五个洞中一试,五个手指刚好插入。陆冠英也看出了古怪,惊道:“难道这五个孔是由手指戳的?”陆庄主点了点头,沉吟了一会,道:“你叫人收拾细软,赶快护送你妈到湖中静僻处躲避。传令各寨寨主,约束人众,三天之内不许离开本寨半步,不论见归云庄有何动静,或是火起,或是被围,都不得来救。”

陆冠英大奇道:“爹,这是干什么呀?”陆庄主惨然一笑,向郭靖与黄蓉道:“在下与两位萍水相逢,言谈极是投机,本拟多聚几日,只是在下早年结下两个极厉害的对头,眼下要来寻仇。非是在下不肯多留两位,实是归云庄……大……大祸临头,要是在下逃得性命,将来尚有重见之日。”他转头向书僮道:“取四十两黄金来。”书僮出房去取,陆冠英不敢多问,照着父亲的嘱咐自去安排。

过不多时,书僮取来黄金,陆庄主双手奉给郭靖,说道:“这一位姑娘才貌双全,与郭兄真是天缔良缘,在下这一点点菲仪,聊为他日两位成婚的贺礼,请予笑纳。”黄蓉脸上飞红,心道:“这人眼光好厉害,原来早已看出我是女子。怎么他知道我和靖哥哥还没成亲?”郭靖不善客套,只得谢了收下。

陆庄主拿起桌旁一个瓷瓶,倒出数十颗朱红药丸来,用绵纸包了,说道:“在下别无他长,昔日曾由恩师授得一些医道药理,这几颗药丸配制倒化了一点功夫,服后延年益寿。咱们相识一番,算是在下一点微末的敬意。”药丸倒出来一股清香,黄蓉一闻气味,就知那是极为珍贵的“九花玉露丸”。他幼时曾相帮父亲搜集九种花瓣上清晨的露水,知道调配这种药丸要凑天时季节,极费功夫,他这数十颗药丸人情可就大了,当下说道:“九花玉露丸调制不易,咱们每人拜受两颗,已是极感盛情。”陆庄主微微一惊,道:“姑娘怎识得这药丸的名字?”黄蓉道:“小妹幼时身子单弱,曾由一位高僧赐过三颗,服了很是见效,因是得知。”陆庄主惨然一笑道:“两位不必推却,反正我留着也是白饶。”黄蓉知他已存了必死之心,也不再说,当即收下。

陆庄主道:“这里已备下船只,请两位即速过湖,路上不论遇上什么怪异动静,千万不可理会,要紧要紧!”说时语气极为郑重。

郭靖待要声言决意留下帮他,却见黄蓉连使眼色,只得点头答应。黄蓉道:“小妹不揣冒昧,要请教庄主一件事。”陆庄主道:“姑娘请说。”黄蓉道:“庄主既知有厉害对头要来寻仇,明知不敌,何不避他一避?常言道:君子不吃眼前亏。”陆庄主叹了口气道:“这两人害得我好苦!我半身不遂,就是拜受此两人之赐。二十年来,只因我行走不便,未能去寻找他们算帐,今日他们自行赶上门来,那是天赐良机。”

黄蓉寻思:“他怎么说是两人?嗯,是了,他只道铜尸陈玄风尚在人间。但不知他怎样与这两人结的仇?这事不便问他,另一件事却好生奇怪。”当下微微一笑,说道:“陆庄主,你瞧出我是个女扮男装,那也不奇,但你怎能知道我和他还没成亲?我不是跟他住在一间屋子里的么?”陆庄主被她一问,登时窘住,心道:“你还是黄花闺女,难道我瞧不出来,只是这话倒难以说得明白,你这位姑娘诗词书画,件件皆通,怎么在这上头这样胡涂?”正自踌躇如何回答,陆冠英走进房来,低声道:“传过令啦。不过张、顾、王、谭四位寨主说什么也不肯去,他们说就是砍了他们的脑袋,也要在归云庄留守。”陆庄主叹了口气道:“难得他们如此义气!你快送这两位贵客走吧。”

黄蓉、郭靖和陆庄主行礼作别,陆冠英送出庄去。庄丁已将小红马和驴子牵在船中。郭靖在黄蓉耳边轻声道:“上船不上?”黄蓉也轻声道:“去一程再回来。”陆冠英心中烦乱,只想快快送走这两位生客,赶紧布置迎敌,丝毫未曾留神两人悄悄私语。

郭黄二人正要上船,黄蓉眼尖,忽见湖滨远处一人快步走来。那人头上顶了一只绝大无伦的大缸,模样极为诡异。这人足不停步的过来,郭靖与陆冠英也随即见到。待他走近,只见是个白须老头,身穿黄葛短衫,右手挥着一把大蒲扇,轻飘飘的快步而行,那缸赫然是生铁铸成,看这模样,总有数百斤重。那人走过陆冠英等身旁,对众人视若无睹,毫不理会的过去,走出数步,微一踉跄,缸中忽然泼出一些水来,看来缸中盛满清水,那是更得加上一二百斤重量了,一个糟老头子把这样一口大铁缸顶在头上,竟是行若无事,此人武功实在高得出奇。

陆冠英心头一凛:“难道此人就是爹爹的对头?”当下顾不得危险,发脚跟去,郭黄二人对望了一眼,也就跟在他后面。那老头走得好快,不多时已行出数里,陆冠英轻功了得,幸喜尚能跟上,但见他头顶大缸,尚能如此,心中极感惊惧,郭黄二人也在暗暗称奇。郭靖曾听师父们说起当日在嘉兴醉仙楼头与丘处机比武之事,丘处机其时手托铜缸,见师父们用手比拟,显然远不及这口铁缸之大,难道此人武功尚在名满天下的长春子丘处机之上?

那老头行走的道路甚是荒僻,陆冠英虽是世居本乡,但被他在荒野中东一转西一绕,跟到后来竟是到了一处生平从未来过的所在,心道:“单这老头一人,我已非他之敌,前面若是再伏下他的同伙,那非遭他毒手不可,瞧来须得见机回头了。”正待停步,见前面来到河滨,心想:“这里并无桥梁,瞧他是沿河东行呢还是向西?”

他心念方动,却不由得惊得呆了,只见那老头足不停步的从河面上走了过去,水只及他小腿。他过了对岸,将大铁缸放在山边长草之中,飞身跃在水面,又一步步的走了回来。黄蓉与郭靖曾听人谈起各家众派的武功,别说头上顶铁缸在水面行走自如,固是闻所未闻,就是空身登萍渡水,那也只是说说而已,世上岂能真有这种功夫?这时亲眼见到,却又不由得不信,心中对那老头钦服不已。

那老头一捋白须,哈哈大笑,向陆冠英道:“足下是太湖群雄之首的陆少庄主了?”陆冠英道:“不敢,请教太公尊姓大名?”那老者向郭黄二人一指道:“还有两个小哥,一起过来吧。”陆冠英一回头,见到郭黄跟在后面,微感惊讶,原来一则郭黄二人轻功了得,跟踪时不露声响,二则陆冠英全神注视前面这个老头,因此竟未知觉两人跟在后面。

郭黄二人拜倒,齐称:“晚辈叩见太公。”那老头呵呵笑道:“免了,免了。”向陆冠英道:“这里不是说话之所,咱们找个地方坐坐。”陆冠英心下琢磨:“不知此人到底是不是我爹爹对头?”他究是群雄首领,性格豪迈,立时单刀直入的说道:“太公可识得家父?”那老头道:“陆庄主么?老夫倒未曾见过。”陆冠英见他模样似乎不是说谎,又问:“家父今日收到一件奇怪的礼物,太公可知晓这件么?”那老头道:“那是什么奇怪礼物?”陆冠英道:“是一个死人骷髅,头顶有五个洞孔。”那老者道:“这倒奇了,可是有人跟令尊闹着玩么?”

陆冠英心道:“这人武功深不可测,若要和爹爹为难,必然正大光明的找上门来,何必骗人撒谎。他既真的不知,我何不邀他来到庄上,只要他肯出手相助,再有多厉害的对头也不足惧了。”想到此处,不觉满脸堆欢,说道:“若蒙太公不弃,请到敝庄奉茶。”那老者微一沉吟道:“那也好。”陆冠英大喜,恭恭敬敬请那老者先行。

那老者向郭靖一指道:“这两个小哥也是宝庄的吧?”陆冠英道:“这两位是家父的朋友。”那老者不再理会他们,昂然前行,郭黄二人跟随在后。到得归云庄上,陆冠英请那老者在前厅坐下,飞奔入内报知父亲。

过不多时,陆庄主坐在竹榻之上,由两名家丁从内抬了出来,向那老者作揖行礼,说道:“小可不知高人驾临,有失迎迓,罪过罪过。”

那老头微一欠身,也不回礼,淡淡的道:“陆庄主不必多礼。”陆庄主道:“敢问太公高姓大名。”那老头道:“老夫姓裘,名叫千仞。”陆庄主道:“敢是江湖上人称铁掌水上飘的裘老前辈?”裘千仞微一笑道:“你倒好记性,还记得这个外号,老夫已有二十多年没在江湖上走动,只怕别人早忘记啦!”

铁掌水上飘早二十年在江湖上确是非同小可,后来他似是受了什么挫折,忽然封剑归隐,只因时间隔得太久,到底为了什么原因,武林中的人都已不大清楚。陆庄主见这人突然在这时候到来,心中好生惊疑,问道:“裘老前辈驾临敝地,不知有何贵干?若有用得着晚辈之处,当得效劳。”裘千仞一捋胡子,笑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说起来倒教武林朋友笑话,总是老夫心肠软,尘缘未尽……嗯,我想借个安静点儿的地方做会功夫,咱们晚间慢慢细说。”

陆庄主见他神色似无恶意,但总不放心,问道:“老前辈道上可撞到黑风双煞么?”裘千仞道:“黑风双煞?这对恶鬼还没死么?”陆庄主听了这句话心中大慰,说道:“英儿,你请裘老前辈到我书房休息吧。”裘千仞向各人点点头,随了陆冠英走向后面。

陆庄主虽没见过裘千仞的武功,但向来知道他的威名极盛,当年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五人在华山绝顶论拳说剑时,也曾邀他到场,只是他适有要事,未能赴约,但既邀请于他,那他自是武功卓绝之人,纵使不及王重阳等五人,谅亦相差不远,有他在这里,黑风双煞是不能为恶的了。当下向郭靖与黄蓉道:“两位还没走,真好极了。这位裘老前辈功夫之高,俗人难以望其项背,天幸今日凑巧到来,我还忌惮什么对头?待会两位请自在卧室中谈心休息,只要别出来,过了今晚,那就没事。”

黄蓉嫣然一笑,道:“我想瞧瞧热闹,成么?”陆庄主沉吟道:“就怕对头来的人多,在下一个照应不到,误伤了两位。好吧,待会两位坐在我的身旁,不要远离。有裘老前辈在此,鼠辈再多,又何足道哉!”黄蓉拍手笑道:“我就爱瞧人家打架。那天你打那个小王爷,真好看极啦。”陆庄主道:“今晚来的是那个小王爷的师父,本事可比他大得多,所以我担了心。”黄蓉道:“咦,你怎么知道?”陆庄主道:“姑娘,武功上的事儿,你就不大明白啦。那小王爷用手指伤我英儿小腿的功夫,跟用手指在那骷髅顶上戳五个孔的本事是一路的。”黄蓉道:“嗯,我明白啦。苏东坡的字当然跟黄山谷不同,道君皇帝的画,自然又与徐熙的两样,会的人一瞧,就知道谁的书画是那一家那一派的。”陆庄主笑道:“姑娘真是聪明绝顶,一点便透。”

黄蓉一拉郭靖道:“来,咱们去瞧瞧那白胡子老老,在练什么功夫。”陆庄主惊道:“唉,使不得,别惹恼了他。”黄蓉笑道:“不要紧。”站起身便走。

陆庄主坐在椅上,行动不得,心中甚是着急:“这位姑娘好不顽皮,这那里是偷看得的。”只得命庄丁抬起竹榻,赶向书房,要设法拦阻,远远望见郭黄二人弯了腰,俯眼在纸窗之上向里张望。

黄蓉听见庄丁的足步声,急忙转身摇手,示意不可声张,同时连连向陆庄主招手,要他过来观看,陆庄主生怕要是不去,这位小姑娘发起娇嗔来,非惊动裘千仞不可,当下命庄丁放轻脚步,将自己扶过去,俯眼在窗纸上黄蓉所弄破的一个小孔上向里一张,不禁大奇,只见裘千仞盘膝而坐,双目闭住,口中连续不断喷出一缕缕的烟雾。

陆庄主是武学名家的弟子,身负绝艺,各派的武功虽然未曾见遍,但早年均曾听师父详细拆解比拟过,知道纵是内功卓绝之人,也未曾听说口中能喷烟雾,他不敢再瞧,一拉郭靖的衣袖,要他别再偷看。郭靖一来尊重主人,二来也觉不该窥人隐密,当下站起身来,牵了黄蓉的手,与陆庄主来至内堂。

黄蓉笑道:“这老头儿好玩得紧,肚子里生了柴烧火!”陆庄主道:“那你又不懂啦,这是一种厉害之极的内功。”黄蓉道:“难道他嘴里能喷出火来烧死人么?”她这句话并非假作痴呆,裘千仞这种古怪功夫,她确是极为纳罕。陆庄主道:“火是一定喷不出的。不过有这样精湛的内功,想来摘花采叶都能伤人了。”黄蓉笑道:“啊,碎桃花打人!”陆庄主微微一笑说道:“姑娘好聪明。”

原来晚唐时有无名氏作小词“菩萨蛮”一首道:“牡丹含露真珠颗,美人折向庭前过。含笑问檀郎:‘花强妾貌强?’檀郎故相恼,须道‘花枝好’。一面发娇喷,碎桃花打人。”这首词流传很广,后来出了一桩案子,一个恶妇把丈夫两条腿打断了,唐宣宗皇帝知道后曾笑对宰相道:“这不是碎桃花打人么?”所以黄蓉用了这个典故。

陆庄主见了裘千仞如此功力,心下大慰,命陆冠英传出令去,派人在湖面与各处道路上四下巡逻,见到行相奇特之人,就恭恭敬敬的请到庄上来;又命人大开庄门,列队迎宾。

到得傍晚,归云庄大厅中点起数十枝巨烛,照耀得白昼相似,中间开了一席酒席,陆冠英亲自去请裘千仞出来,在首席坐了。郭靖与黄蓉坐了次席,陆庄主和陆冠英在下首相陪。

陆庄主敬了酒后,不敢动问裘千仞的来意,只说些风土人情不相干的闲话,酒过数巡,裘千仞道:“陆老弟,你们归云庄是太湖群雄的首脑,你老弟武功自是不凡的了,可肯露一两手,给老夫开开眼界么?”陆庄主忙道:“晚辈这一点微末道行,如何敢在老前辈面前献丑。再说晚辈残废已久,从前恩师所传的一点功夫,也早搁下了。”裘千仞道:“尊师是那一位?说来老夫或许相识。”

陆庄主一声长叹,脸色惨然,过了良久才道:“晚辈行止不谨,不容于师门,言之可羞。”陆冠英心道:“原来爹爹是被师父逐出的,所以他从不显露会武。连我是他亲生儿子,也不知他竟是武学高手。他一生之中,必定有一件伤心恨事。”不禁甚是为他难受。

裘千仞道:“陆庄主春秋正富,领袖群雄,何不乘此时机大大振作一番?出了当年这口恶气,也好教你本派的前辈们悔之莫及。”陆庄主道:“晚辈身有残疾,无德无能,老前辈的教诲虽是金石良言,晚辈却是力不从心。”裘千仞道:“陆庄主过谦了。在下眼见有一条明路,却不知庄主是有意啊还是无意?”陆庄主道:“敢请老前辈指点迷津。”裘千仞微微一笑,只管吃菜,却不接口。

陆庄主知道这人数十年来隐姓埋名,这时突然在江南出现,必是有所为而来,但不知是何用意?他是前辈高人,不便直言探问,只好由他自说。裘千仞道:“陆庄主既然不愿见示师门,那也罢了。归云庄威名赫赫,主持者自然是名门弟子。”陆庄主微笑道:“归云庄的事,向来由小儿冠英料理。他是临安府光孝寺枯木大师的门下。”裘千仞道:“啊,枯木是法华南宗的掌门人,外家功夫算是过得去的。少庄主露一手给老朽开开眼界如何?”陆庄主道:“难得裘老前辈肯指点,那真是孩儿的造化。”

陆冠英也盼他指点几手,心想这样的高人,只要点拨我一招一式,那就终身受用不尽,当下走到厅中,说道:“请太公指点。”拉开架式,打了一套生平最得意的“罗汉伏虎拳”,拳风虎虎,足影点点,果然名家弟子,武学有独到之处,打到后来,突然一声大吼,恍若虎啸,烛影摇红,四座风生。庄丁们吓得寒战股栗,相顾骇然。他打一拳,喝一声,威风凛凛,真如一件大虫相似。这套拳甚为奇特,分罗汉、猛虎双形,猛虎剪扑之势,罗汉搏击之状,同时在一套拳法中显示出来。再打一阵,吼声渐弱,罗汉拳法却越来越紧,最后砰的一拳,击在地下,着拳之处的方砖立时碎裂。陆庄冠英托地跃起,左手擎天,右足踢斗,巍然独立,俨如一尊罗汉像。郭靖与黄蓉大声喝采,连叫:“好拳法!”陆冠英收势回身,向裘千仞一揖归座,面不红,气不喘,浑若无事。裘千仞不置可否,只是微笑。陆庄主道:“孩儿这套拳还可看得么?”裘千仞道:“也还罢了?”陆庄主道:“不到之处,请老前辈点拨点拨?”裘千仞道:“令郎的拳法用以强身健体,再好不过了。说到制胜克敌,却是无用。”

郭靖心想:“这位少庄主的武功虽说并非极高,但决不能说‘无用’二字。”陆庄主道:“要听老前辈宏教,以开茅塞。”裘千仞站起身来,走到天井之中,归座时手中已各握了一块砖头。

只见他双手也不怎么用劲,却听得格格之声不绝,两块砖头已碎成小块,再捏一阵,碎块都成了粉末,簌簌的都掉在桌上。庭上四人一齐大惊。

裘千仞将砖粉扫在衣兜之中,走到天井里抖在地下,微笑回座,说道:“少庄主一拳碎砖,当然也不容易,但你想,敌人不是砖头,能死板板的放在你那里不动任你去打么?武学之道,要制敌机先。古人说,静如处女,动如脱兔,就是这个道理。”陆冠英默然。

裘千仞叹道:“当今学武的人虽多,但真正称得上有点功夫的,也只寥寥这么几个人。”黄蓉道:“是那几个人呢?”裘千仞道:“武林的人向来都说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这五人是天下武学之最。我都会过。要讲功力深厚,确是中神通王重阳第一,另外四人也各有独到之处。但须知有长必有短,只要懂得了他们的短处,攻隙击弱,制服他们却也不难。”

此言一出,陆庄主、黄蓉、郭靖三人大吃一惊,陆冠英未知这五人的威名,反而并不十分讶异。黄蓉本来见了他铁缸载水、河面行路、口喷烟雾、手碎砖石四种绝技,心中甚是佩服,忽然听他说到她爹爹时言下颇有轻视之意,不禁大为气恼,笑吟吟的问道:“那么老前辈将这五人一一打倒,扬名天下,岂不甚好?”

裘千仞道:“王重阳是已经过世了。那年华山论剑,我适逢家有要事,不能赴会,以致天下武功第一的名头给这全真老道得了去。当时五人争一部九阴真经,说好谁武功最高,这部经就归谁,当时比了七日七夜,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一齐服输。后来王重阳逝世,于是又起波折。听说那老道临死时将经传给了他的师弟周伯通,东邪黄药师赶上门去,周伯通不是他的对手,给他抢了半部经去。这件事不知后来如何了结。”

黄蓉与郭靖暗暗点头;“原来这件事中间有这许多周折。那半部经却又给黑风双煞盗去了。”

黄蓉道:“既然你老人家武功第一,那部经该归您所有啊。”裘千仞道:“我也懒得与人家争了。那东邪西毒、南帝北丐都是半斤八两,这几十年来人人苦练,要争这天下第一的名头。二次华山论剑,热闹是有得看的。”黄蓉道:“还有二次华山论剑么?”裘千仞道:“二十五年一世啊。老的要死,年轻的英雄还要出来。屈指再过一年,又是华山论剑之期,眼见相争的还是咱们几个老家伙。唉,后继无人,看来这武学是一代不如一代的了。”黄蓉道:“您老人家明年上华山吗?要是您去,您带我去瞧瞧热闹,好不?我最爱看人家打架。”裘千仞道:“哈,这那里是打架?我本来不想去,人都快入土了,还要这虚名干什么?不过眼下有一件大事,有关天下苍生气运,我要是贪图安逸,不出来登高一呼,那是万民遭劫,生灵涂炭,真有无穷之祸。”

四人听他说得厉害,忙问端的。裘千仞道:“这是一件机密大事,郭黄二位小哥不是江湖上人物,还是不要预闻的好。”黄蓉笑道:“陆庄主是我好朋友,只要你对他说了,他却不会瞒我。”陆庄主暗骂这姑娘好顽皮,但也不便当面不认。裘千仞道:“既然如此,我就向各位说了,事成之前,可千万不能泄漏。”郭靖心想:“我们与他们非亲非故,此是机密,还是不听的好。”当下站起身来,说道:“小可与黄兄弟告罪了。”牵了黄蓉的手就要退席。裘千仞却道:“两位是陆庄主好友,自然不是外人,请坐请坐。”说着伸手在郭靖肩上一按。郭靖觉得来力也不觉得奇大,只是自己一直未认会武,也不运力抵御,只得乘势坐回椅中。

裘千仞站起来向四人敬了一杯酒,说道:“不出半年,大宋朝就是大祸临头了,各位可知道么?”各人听他语出惊人,不禁耸然动容。陆冠英挥手命众庄丁远远站到门外,侍候酒食的僮仆也不要过来。裘千仞道:“老夫得知确实讯息,六个月之内,金兵必定南下,这次兵威极盛,大宋江山必定不保。唉,这是气数使然,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了。”郭靖惊道:“那么裘老前辈快去禀告大宋朝廷,好得早作防备,计议迎敌。”裘千仞白了他一眼道:“你知道什么?宋兵一有防备,那是兵祸更惨。”郭靖与黄蓉都不明他的用意,只听他说道:“我苦思良久,要使天下百姓能够安居乐业,锦绣江山不是变成一片焦土,只有一条路。老夫不远千里到江南来,为的就是这件事。听说宝庄拿住了大金国的小王爷与兵马指挥使段大人,请他们一起到席上来谈谈如何?”陆庄主不知他如何得讯,忙命庄丁将两人押上来,替他们除去足镣手铐,命两人坐在下首。

郭靖与黄蓉见完颜康被羁数日,脸色颇见憔悴,这段大人年纪五十开外,满面胡子,神色甚是惶恐。裘千仞向完颜康道:“小王爷受惊了。”完颜康点点头,心想:“郭黄二人在此不知何事。我那妹子,不知将我腰带交给了师父不曾。”

裘千仞向陆庄主道:“宝庄眼前有一桩天大的富贵,庄主见而不取,却是为何?”陆庄主奇道:“晚辈厕身草莽,有何富贵?”裘千仞道:“金兵南下,交起战来,势必多伤人命。陆庄主接连江南豪杰,消弭这场兵祸,岂不是好?”陆庄主心想:“这确是一件大事。”忙道:“能为国家出一把力,救民于水火之中,原是我辈份所当为之事。晚辈心存忠义,但朝廷不明,奸臣当道,空有此志,也是枉然。求老前辈指点一条明路,晚辈永感恩德。”

裘千仞一捋胡子,哈哈大笑,正要说话,一名庄丁飞奔前来,说道:“张寨主在湖里迎到了六位异人,已到庄前。”陆庄主脸上变色,叫道:“快请。”

陆冠英抢步出去迎接,火把光中只见高高矮矮的进来六人,中间还有一个女子。郭靖又惊又喜,急奔出去拜倒在地,叫道:“师父,你们老人家好。”

原来进来的竟是江南六怪。他们自北南来,经过太湖时忽然有几名江湖人物上船来殷勤接待。六怪离开故乡已久,不明江南武林中现下情况,也不显示自己身份,只朱聪用江湖切口与他们对答了几句。上船来的原是归云庄统下的张寨主,他奉了陆冠英之命,在湖上迎迓老庄主的对头,一听哨探的小喽啰报知江南六怪的奇异形相,以为必是庄主等候之人,心中又是忌惮又是厌恨的迎接六人进庄。

六怪突见郭靖在此,也感惊异。韩宝驹骂道:“小子,你那妖精呢?”韩小莹眼尖已见到黄蓉身穿男装,坐在席上,一拉韩宝驹的衣襟,低声道:“这些事慢慢再说。”

陆庄主原以为对头到了,一看进来六人却并不相识,郭靖又叫他们师父,心下一宽,拱手说道:“在下腿上有病,不能行走,请各位恕罪。”忙命庄客再开一桌酒筵。郭靖说了六位师父的名头,陆庄主大喜,道:“在下久闻六侠英名,今日相见,幸如何之。”神态着实亲热。那裘千仞却大刺刺的坐在首席,听到六怪的名字,只微微一笑,自顾饮酒吃菜。

韩宝驹第一个有气,说道:“这位是谁?”陆庄主道:“好教六侠欢喜,这位是当今武林中的泰山北斗,功夫之高,天下无人能及。”六侠吃了一惊,韩小莹道:“是桃花岛黄药师?”韩宝驹道:“莫非是九指神丐?”陆冠英道:“桃花岛主与九指神丐武功虽强,也未必胜过铁掌手上飘裘老前辈。”柯镇恶惊道:“是裘千仞老前辈?”裘千仞哈哈大笑,声震屋瓦。

这时庄客们开了筵席,六怪依次就坐。郭靖自到师父席上下首坐了,拉黄蓉同去时,黄蓉却笑着摇头,不肯和六怪同席。陆庄主笑道:“我只道郭老弟不会武功,那知却是名门弟子,良贾深藏若虚,在下真是走眼了。”郭靖站起身来说道:“弟子一点微末功夫,受师父们教诲,不敢在人前炫示,请庄主恕罪。”柯镇恶听了两人对答,知道郭靖懂得谦抑,心中也自喜欢。

裘千仞道:“六侠也算得是江南武林的成名人物了,老夫正有一件大事,能得六侠襄助,那是更好。”陆庄主道:“六位进来时,裘老前辈正要说这件事。现下就请老前辈指点明路。”裘千仞道:“咱们身在武林,最要紧的是侠义为怀,救民疾苦。现下眼见金国大兵指日南下,宋朝要是不知好歹,不肯降顺,交起兵来不知要杀伤多少生灵。常言道:顺天者昌,逆天者亡。老夫这番南来,就要联络江南俊杰,响应金兵,好教宋朝眼看内外夹攻,无能为力,就此不战而降。这事一成,且别说功名富贵,单天下百姓感恩戴德,已是不枉了咱们一副好身手,不枉了‘侠义’二字。”

此言一出,江南六怪勃然变色,韩氏兄妹立时就要发作。全金发坐在两人之间,一拉他们衣襟,眼睛向陆庄主一飘,示意看主人如何说话。

陆庄主对裘千仞本来敬佩得五体投地,忽然听他说出这话来,不禁大为惊讶,陪笑说道:“晚辈虽然不肖,身在草莽,但忠义之心,未敢或忘。金兵既要南下,害我百姓,晚辈必当追江南豪杰,誓死与之周旋。老前辈适才所说,想是故意试探晚辈来着。”裘千仞道:“老弟怎么目光如此短浅?相助朝廷抗金,有何好处?最多是个岳武穆,也只落得风波亭惨死。”陆庄主又惊又怒,原本指望他出手相助,对付黑风双煞,那知他空负绝艺,为人却如此无耻,袍袖一拂,凛然说道:“晚辈今日有对头到来寻仇,本望老前辈仗义相助,既然道不同不相为谋,晚辈就是颈血溅地,也不敢有劳大驾了,请吧。”一拱手竟是逐客之意。江南六怪与郭靖、黄蓉听了,都是暗暗佩服。

裘千仞微笑不语,左手握住酒杯,右手两指捏着杯口,不往团团旋转,突然右手平掌,向外一挥,掌缘击在杯口,托的一声,一个高约半寸的磁圈飞出跌落在桌面之上。他左手将酒杯放在桌中,只见杯口平平整整的矮了一截,原来他用内功将酒杯削去了一圈。击碎酒杯不难,但一掌挥去,竟将酒杯如此平整光滑的切为两截,内功实是深到了极处。

陆庄主知他挟艺相胁,正自沉吟对付之策,那边早恼了马王神韩宝驹。他一跃离座,站在席前,叫道:“无耻老匹夫,你我来见个高下。”裘千仞见他一跃之势,已自成竹在胸,说道:“久闻江南七怪的名头,今日正好试试真假,六位一齐上吧。”陆庄主知道韩宝驹决非他的敌手,听他叫六人同上,正合心意忙道:“江南六侠向来齐进齐退,对敌一人是六个人,对敌千军万马也只要六个人,向来没有那一位肯落后。”朱聪知他言中之意,叫:“好,咱们六兄弟今日就会会你这位武林中的成名人物。”手一摆,五怪一齐离座。裘千仞站起身来,端了原来坐的那张椅子,缓步走到厅心,将椅放下,坐了上去,右足架在左足之上,不动声色道:“老夫就坐着和各位玩玩。”柯镇恶等倒抽了一口凉气,圴知此人若非身有绝顶武功,怎敢如此托大?

郭靖见过裘千仞各种古怪本事,心知六位师父决非他的对手,自己身受师父重恩,岂能不先挡一阵?虽然一动手自己非死必伤。但事到临头,决不能自惜其身,当下急步抢在六怪之前,向裘千仞一揖,说道:“晚辈先向前辈讨教几招。”裘千仞一怔,仰起了头哈哈大笑,说道:“父母养你不易,你这条小命何苦送在此地?”柯镇恶等齐声叫道:“靖儿走开!”郭靖怕众师父拦阻,再不多言,左腿微屈,右掌画了一个圆圈,呼的一掌推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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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劳大驾代表什么生肖2

山东莱芜的张虚一,是学政张道一的二兄。他性情豪放不受约束。听说城里某家的宅院被狐仙居住着,就郑重其事地带着名帖前往拜访,希望能见上狐仙一面。他把名帖投入大门的缝隙中,不多时,门扇自开。跟随的仆人大惊,赶紧后退。张生整理衣帽恭恭敬敬地进了门。看见堂屋里摆设着桌椅,但却寂静无人。于是望空拱手作揖说:“小生斋戒诚意拜访,仙人既然不拒我于门外,为什么不让我见一面呢?”忽然听到空屋里有人说:“有劳您大驾降临,让人十分高兴。请坐赐教。”随即见两个座位自行移动并相对摆好。张生刚刚坐下,就有一个雕花的红漆茶盘,盛着两杯香茶,悬空来到跟前。各取茶杯相对饮,虽然能听见喝茶的吸沥声,然而始终看不见那位喝茶人。饮完茶,接着摆上酒。张生细问对方的家族姓氏,回答说:“小弟姓胡氏,排行第四,随从的人称呼我为相公。”于是双方相互敬酒交谈议论,意气相投。桌上的菜肴尽是些海味山珍,非常丰盛。送酒端菜的,似乎都是些年轻的晚辈,并且人数很多。酒后张生很想饮茶,这念头刚一产生,香茶早已放置在桌子上。凡是有想要的东西,没有不应念而到的。张生非常高兴,便尽情开怀痛饮,大醉而归。自此以后他每隔三几天便去拜访胡四相公,胡四相公也经常到张家来,互相依照主客往来礼节招待。

有一天,张生问胡四相公说:“南城中的巫婆,天天托借狐仙的神术从病人家里索要好处。不知她家的狐仙,您认识不认识?”胡四相公说:“她是在说谎骗人,实际上她家并没有狐。”一会儿,张生起身去小便,听到有人小声说:“刚才您说的南城狐巫,不知是什么人?小人想跟随先生去看看,麻烦您能为我说句话,请求主人允许。”张生知道这是个小狐仆,便答应说:“行。”就在席间请求胡四相公说:“我想得到足下一两个仆人的帮助,去探视巫婆,敬请您同意。”胡四相公坚持说没有必要。张生再三要求,才被允许,随后张生出门,马自己走了过来,像有人牵引着。张生走过去骑上前行,狐仆在路上与他边走边说话。狐仆对张生说:“以后先生走在道上,如发觉有细沙散落在衣襟上时,便是我辈跟从着。”说着进了城,到了巫婆家。

巫婆见张生来,笑着迎上前去说:“贵人怎么忽然降临?”张生说:“听说你家的狐子很有灵验,是这样吗?”巫婆收起笑容严肃地说:“像这样的轻薄话,不宜贵人说!怎么随便就说狐子?恐怕我家花姊听见不高兴!”话没说完,从空中扔下半块砖来,打中了她的手臂,她晃了几下差点跌倒。便吃惊地对张生说:“官人怎么扔砖头打老身呢!”张生笑着说:“婆子眼瞎!哪曾见过自己的额头破了,却冤枉诬赖袖手人的事?”巫婆非常惊讶,不知砖头是从哪里打来的。正在疑惑不定的时候,又有一个石子落下来,打中了她,随即跌倒在地上。接着污泥纷纷往下落,把巫婆涂抹成了鬼脸,她只有哀号请求饶命。张生请狐仆饶了她,污泥才不再落。巫婆急忙爬起来逃奔到屋里,关上门不敢出来。张生高声对她说:“你的狐能比得上我的狐吗?”巫婆只得认错。张生仰起头望着空中,告诉狐仆不要再伤害巫婆了,她才提心吊胆地走出屋来。张生笑着告诫她一番,才回了家。从此张生每逢独行在路上,只要发觉尘沙落在身上,便招呼小狐仆说话,两狐仆总是应答无误。就是面对虎狼歹徒,张生也觉得有了依靠而不胆怯。

这样过了一年多,张生和胡四相公的交情更加深厚。张生曾问胡四相公的年龄,他早已记不清了,只说:“见黄巢造反,还像是昨天的事。”有天晚上两人在一起说话,忽然听见墙头上有动静,声音很猛烈。张生很奇怪。胡四相公说:“这一定是我哥哥。”张生说:“为什么不邀他来一块坐坐?”胡四相公说:“他的道业很浅,只要能抓只鸡吃便很满足了。”张生说:“交友情深,像咱两人,可以说是毫无遗憾了;但始终没能见到您的颜面,实在是令人遗恨。”胡四相公说:“只要交情深厚就足了,何必见面?”一天,胡四相公置办酒席邀请张生,并且告别。张生问道:“您要往哪里去?”胡四相公回答说:“小弟生于陕中,要回那里去。您每次都因看不到我的脸面而不满意,今天就请您见一见几年来的朋友,以后再见面时好相认。”张生四面寻找都没见到。胡四相公说:“您试开寝室的门,我就在里面。”张生按他的说法,推门一看,只见里面有一个美少年,相对而笑。他的衣裳华丽,眉眼如画,转眼之间,就再也看不到了。张生刚转身行走,就有脚步声跟随在他的后面,说:“今天算是解除了您的遗憾了。”张生依恋不忍心分别。胡四相公说:“离合自有定数,何用放在心上。”于是用大酒杯劝饮。一直喝到半夜,才用灯笼送张生回家。等到天明再去探望时,胡宅早已成了冷落的空房子。

后来张道一先生官任西川学使,而张虚一却还像原先那样清贫。因此张虚一前往西川去看他弟弟,抱的希望很大。可是只过了一个月就返回去了,很不如当初的心愿,边走边在马上叹息,垂头丧气就像个木头人。忽然有一个少年骑着黑色的马驹,跟随在他的身后。张生回头看了看,见少年衣着非常华丽,风度潇洒文雅,便和他闲谈起来。少年见张生不痛快,就问他。张生于是叹息着把原因告诉了他。少年听说后也用好话安慰他。二人同行了一里多路,到了岔道口,少年这才拱手道别说:“前边路上有一个人,将把您的老友送给您的礼物转交给您,请能收下。”再想问时,他已赶马径直奔驰而去。张生解不开这个谜,又走了二三里地,看见一个老家人,手持一个小竹箱子,把它献到了马前,说:“这是胡四相公敬送给先生的。”张生这才恍然大悟。接过来打开一看,原来是满满的一箱白银。等到再看老家人时,却早已不知去向了。

有劳大驾代表什么生肖3

散曲,是继唐诗宋词之后,兴盛于元朝、流行于明清的新诗体。在几百年的发展历程中,散曲反映着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承载着不同阶层的丰富情感,在中国文学百花园中绽放出雅俗共赏的流光溢彩。或许正是由于这一特色,散曲在表现春节这一举国同庆的盛大节日主题时,不仅有关于国家典礼的恢弘铺叙,也有民间礼俗的生动记录,还有对自然景物的描摹感兴,交织着向往承平祥和的集体情感和感叹物换星移的人生况味,今日读来仍觉栩栩如生,沁人心脾。

春节典礼与天人和谐

元明清时期,春节作为一年之首,被称为“元日”或“三阳”等。在春节当天,文武百官以及各国使节都会向皇帝拜贺新年,这一盛大的典礼仪式在许多散曲作品中都有所呈现。比如,元明之际作家汤式在《元日朝贺》开篇描写了京城车水马龙、万方朝贺的典礼序幕:“一声莺报上林春,五更鸡唱扶桑晓。贺三阳万国来朝,践天街车马知多少,端的便塞满东华道。”而后铺叙了“赤羽旗”“玉狮炉”等一系列典礼器用,最后转入“椒花颂万代歌谣,柏叶杯九酝葡萄”的宫廷宴乐场景,全面展示了大国典礼的恢弘气象。由此可见,春节并不只是一般意义上的民俗节日,也是国家政治生活的重要载体。

春节对于古代国家治理的重要意义,不仅在于它是时间维度上的一年之首,更与中国古代“天人合一”的思维方式密切相关。古人认为,在国家治理和社会发展的过程中,需要不断体悟天地和同的博大精神,努力实现上下同心、万民和谐、万邦和睦,将之落实于国家治理的方方面面。

在展现气势恢宏的国家典礼之余,元明清散曲中的春节书写往往还映衬着天地和同的自然生机与臣民和美的太平景象,与儒家经典蕴含的精神一脉相承。清代作家陆楙的《元日》中开篇先铺陈“绵雾收,丽旭施”的时序更迭,而后赞美君圣臣贤,不仅百官能够“直言极谏恭扶侍”,而且惠及万民,“刬薄征徭减刈耏,民业祖承俱安次”,烘托出上下同心、安定和谐的太平景象,这正是“天人合一”文化传统下民族情感的经典表达,它寄托着千百年来人们对于和谐美善的永恒追求。

春节民俗与拜年场景

除了讴歌承平祥和,散曲中还有大量关于春节礼俗的描摹刻画,宛如一幅幅鲜活多姿的民俗画卷。明代作家刘效祖的《良辰乐事》就是其中的代表。

此曲开篇先写春节前“见家家装点门楣”的场景:“芝麻秸遍檐插,木炭头沿户倚,黄钱高挂两门旁,端的是喜也。”房檐遍插“芝麻秸”,是为了取“芝麻开花节节高”的寓意;“木炭头”即“将军炭”,一般是用红箩炭末制成将军形状,被认为可以驱邪护宅;“黄钱高挂”又称“挂钱”,是把钱形的剪纸挂在门旁,寄托着新年招财的期盼。在一连串吉祥物件的描写中,插是遍插,倚便沿户,挂则高挂,有如一组长镜头,洋溢着新春佳节的喜庆气氛,奔涌着新年吉祥的朴素情感。

到了除夕家宴,“递三杯老公婆稳坐定笑嘻嘻。小儿男拜礼,训教端的:道殷勤孝弟将身立,当官差买卖为题。如今新春节至你添了一岁,休贪花、少恋酒、莫胡为。”一家老少的春节团聚,不仅传递着代际间的亲情与关爱,也传递着忠孝齐家的门风,寄托着家族兴旺的期盼。

大年初一,家宴既毕,社会交往正式开始:“梳洗的头脸儿光鲜,打扮的身子儿俊美。济楚衣冠所事宜,比寻常更整齐。先拜了恩府恩官,后拜了亲朋邻里。”旧时拜年礼节十分讲究,宾主相见后,举止间“叉手躬身”,言语间互致问候,颇多谦敬。主人见到来客,往往会说:“有生受,多起动,重蒙光辉。”意思是有劳您大驾光临,蓬荜生辉。此时客人也要有回敬之语,说道:“拜望迟,勿蒙见罪。”这些原汁原味的春节礼俗穿插于散曲之中,读来朗朗上口,一如身临其境,让人真切体会到人际交往中的温情与敬意。

春节咏梅与人生况味

在以春节为主题的散曲中,歌咏梅花往往是不可或缺的,比如元人贯云石《皇都元日》云:“梅花枝上春光露,椒盘杯里香风度。”用梅花点染出的春景,明丽灵动,生意盎然。又如明清之际梁清标《丙辰元日》云:“把尘情暂消,梅风幽雅,香来一霎。”更见闲情雅致。

综观元明清三代,最为细腻、最见深情的咏梅散曲当属明人殷士儋的《新春五日燕集鹤江宅赏梅试笔》。该作以套曲的形式层层转进,详细描摹了梅的风姿与精神。散曲开篇先点出时序:“腊尽春回,满乾坤总含生意。”在这一片春意之中,殷士儋最钟情于梅花,以至他造访友人的宅第时“入门来不暇相揖,先问那北窗前梅花开未”,抛却了一切客套寒暄,只是关心梅事深浅。自此,读者的心境便不由自主地被这份憨痴所吸引,期待体悟到作者的眼中梅、心中意。然而,令人有些失望的是,殷士儋的“不暇相揖”并未换来梅花初绽的眼福,只见到了“半含羞欲吐娇无力”的情景。于是,作者笔墨从眼前移入心头,一吐胸中情志:“想他那岁寒霜雪傲严威,只同松竹共襟期,不随桃李竞芳菲。贞心自知,雅操坚持。半星儿不染尘俗气,天生成玉骨冰肌。且休言调鼎和羹味,先在那百花头上占春魁……向南枝早露春消息。不引惹蝶攘蜂喧,肯招呼燕语莺啼。”冬日里,梅与松竹同一襟抱,不畏严寒之威,静待春回;转入春天,梅花先报春信,却不与百花争艳,也不会主动去招引蜂蝶莺燕的目光。殷士儋笔下的梅花,贞静恬淡、报春无争,这不正是君子的境界,不正是理想人格的象征吗?自古以来,梅花位列花中四君子之首,实在是当之无愧的。

殷士儋告诉人们“且休言调鼎和羹味”,放下曾经的浮沉得失,去追慕梅花勇占春魁的精神,遵循少年时的初心,完成自己的人生。殷士儋的这首散曲已然超越了一般意义上的闲情雅致,而是借梅自喻、自慰、自励、自期。

回望元明清散曲里的春节,在巍巍廊庙,也在寻常巷陌,在天人哲思,也在花间枝头。文士们热情歌颂着、赞美着、祝福着、憧憬着,同时殷勤观察着、体悟着、省思着、砥砺着。散曲里的春节是遥远的,也是切近的,它在民族的历史记忆里徜徉,在国人的心灵世界中浮现。

〔作者系中央党校(国家行政学院)文史教研部副教授〕